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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心地希望趙宣好好跟齊云云在一起。
然而放學時,我卻被趙宣攔住了。
他騎車橫在我面前,向我吹了個流氓似的口哨:「小柚,今天挺好看啊,穿這麼漂亮干嗎去?」
我后退一步,感到一陣惡寒。
我很清楚趙宣的本性。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在爛人的世界里,沒睡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上一世這個人是我姐姐。
現在變成了我。
咬緊牙關,我試圖往旁邊躲:「我去打工,你讓開。」
我最近在一個超市幫著收銀,想要給自己攢一些本金。
老板人很好,見我穿著褲子短一截的不合身校服,還把他女兒的衣服拿來給我穿。
淺藍色的開衫和雪白的中裙,襯得人比平時漂亮了不少。
結果居然被趙宣盯上了。
此刻,他嬉皮笑臉地湊上來。
「打工?打什麼工,哥哥這兒也有工,你打不打?」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將身體貼過來。
我忍著反胃,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探進了書包里,握住了防身用的剪刀。
然而還沒等我掏出剪刀,一個人影便從斜刺里沖了出來。
她狠狠地將我推到一邊,挺身護在了趙宣身前:「齊小柚,你沒事往阿宣身上蹭干什麼?」
她聲音很大,伸出手指著我的鼻子:「你勾引親姐姐的未婚夫,要不要臉?」
趙宣站在遠處,摸了摸鼻子,配合道:「我就是騎車碰巧遇上小柚,她非不讓我走。」
齊云云一聽,愈發火冒三丈。
「齊小柚,你還賊心不死呢?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哪里配得上趙宣?
「這輩子我嫁趙宣嫁定了,你再敢勾引他,信不信我讓爸媽把你賣到山里去?」
說完,齊云云拉住趙宣,轉身就走。
但顯然,她還是不放心。
當晚,我回家時,發現我的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
那個我用來存錢的鐵皮盒子已經被找到,攤在房間的正中央。
里面是我這段時間在超市打工攢下來的工資,此刻盒子已經空空如也,里面的鈔票都被齊云云握在手里。
齊云云洋洋得意地看向我,她一手揮著那些鈔票,一手指著我的鼻子,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戳到我臉上。
「這就是齊小柚藏的私房錢。
「她現在老在外面晃悠,其實都是去陪百貨超市的老板睡覺。
「我親眼看見超市老板給她錢,還帶她去買新衣服。」
齊云云指指我身上的開衫和裙子,撇撇嘴。
「嘖嘖,現在那邊估計人人都知道我們齊家出了個小三。」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陰沉著臉的爸爸便沖上來,重重地給了我一耳光。
媽媽則在旁邊哭著抱怨:「當時算命的先生就說這丫頭不吉利,我吃了好幾副打胎藥,就是打不下來。這下好了,咱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爸媽總是這樣。
他們無條件地偏心姐姐。
姐姐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
而我在還是個胎兒的時候就被大師說是個災星,出生沒多久爸爸的生意就破了產。
于是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此刻,爸爸把我所有攢下的錢統統沒收,拿起皮帶開始抽我。
齊云云的嘴角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音調卻帶著一副哭腔,站在旁邊煽風點火。
「小柚,你別怪爸爸打得狠。
「不打狠一點,你不長記性的。
「女孩子要自愛,你可千萬別再去掙那種不干凈的錢了。
」
最后,我在劇烈的疼痛中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躺在院子里,爸媽帶齊云云去逛街了。
齊云云最近要訂婚,他們要為她買條好看的裙子。
而我失去了所有攢下的錢,身邊連藥都沒有。
費力地爬起身來,我摸索到院外。
隔壁院子是我表哥的,此時只有我表嫂在外面搓衣服。
她看到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我,嚇了一大跳。
「小柚?我的天吶,這是咋個了?」
表嫂丟下衣服,過來扶我,一扶扶到了一手血。
「你等下,我去給你拿藥。」
我躺在院子的空地上,看著天空。
月亮很亮,但世間總有些晦暗的角落,它照不到。
表嫂在給我抹藥。
「你說你爸媽,下手咋這麼狠,說到底還是親閨女……」表嫂抹了抹眼淚。
她是個軟心腸的好人。
但命很苦,不怎麼識字,讀到小學三年級家里就不讓念了,要回家幫著干活帶弟弟。
后來,她爸為了給弟弟湊彩禮錢,把她賣給了我表哥。
此刻,她心疼地給我的傷口涂藥,而我摸摸她的胳膊,上面同樣傷痕累累。
我表哥經常打她。
上一世,我還不到二十歲,表嫂就去世了。
沉默良久,我突然開了口:「表嫂,你有私房錢嗎?」
表嫂愣了一下。
「你別怕,我不會告訴表哥。」
她松了口氣:「有兩千塊,咋?
「是不是你要去讀書,你家不給你錢?
「是的話你就拿去,讀書是正經事,女娃應該讀書的。」
我鼻頭酸澀,強行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命運的至苦處,有可憐人在相互努力地贈予對方一點甜。
我輕聲道:「不是的,表嫂,我不是要你資助我,我是想帶你賺錢。
「我能讓你的兩千塊,變成兩萬,甚至二十萬……」
表嫂噗嗤一聲,樂了。
她顯然不信,哄小孩兒似的對我說:「行啦,這兩千塊你拿去讀書就行,到時候大學畢業了還我,都是親戚,我還能收你利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