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他是累的。我不給他上朝了。永安成了新王。

王上老是咳嗽。我叫他老頭子。他便叫我老婆子。我要被他氣死了。他叫我別老說死字。說多了就成真了。

今兒王上又帶我來釣魚了，我說要和他比試，最后還是他讓我的。

夜里，我迷迷糊糊地聽到王上在我耳邊說他其實早就見過我，可我太困了。

王上的身子大不如前，還咳出了血。這天，王上躺在床上，拉著我的手，說他可能要先走了……

“不要!”

我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發現我已回西涼了。是永安來接我的。我問永安，父王呢？

原來王上早已不在了呀。我傷心過度，昏了過去。

我終于回家了，可是我的夫君卻不在了。

永安說王上當年受了很重的傷，怎麼都醫不好，父王臨終前，緊緊握住他的手，和他說，接桑桑回家。

永安向我表示愧疚，當年戰敗，西涼的軍力大殘。不能立刻接母妃回家。

我叫永安不要說了。我想一個人靜靜。我來到了王上生前的寢殿。回憶我和王上的點滴。

無意間我發現王上生前一直鎖著的柜子是開的。里面竟有一個本子。

“我來中原時，遇見了一個女孩，她叫夏桑寧，我問可以叫她桑桑嗎？見她思考了許久，卻告訴我只有陌北可以這麼叫她，真是可笑，我竟對一個小女孩動了情。”

“我那從中原來的王妃，竟是桑桑，她沒認出我，也對，當年我去中原都是帶著面具的，沒認出我也好，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桑桑好像不喜歡我，我都沒見她笑過。”

我繼續翻著本子。

“夜里，桑桑總會叫陌北的名字，我問她陌北是誰，她沒有和我說實話。其實我都知道。”

“又要開戰了，如果我殺了陌北，桑桑會恨我一輩子吧。”

“今天，桑桑回中原了……她怎麼就跪下了呢，桑桑不要哭好不好？”

“真想把桑桑接回家，桑桑你過得好嗎？”

“我這身子快不行了，可桑桑還沒回家呢。”

我癱坐在地上。不敢看最后一頁。

“桑桑，對不起。我愛你。”

還有王上的血。王上，桑桑好想你。

我記起來了，原來我幼時那個異族朋友是王上。原來他叫博爾。

我來到王上的靈墓前。將我做的香囊放在臺上。笑著說，王上，這是我送你的，喜歡嗎？

一陣微風吹過，我好像看見了王上，我伸手去抱他，卻怎麼也抱不到。

我沒有頹廢，我知道王上定不想看見我這幅模樣。

我輔助永安穩定王位。我巡游四方，救助王上的子民。

今兒是長樂大喜的日子，如王上想的那樣，長樂嫁給了喜歡的人，沒有和親的命運。

第二年，我便當了祖母。我想到我的祖母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王上你還記得桑桑嗎？

永安也納了王妃。生了對龍鳳胎，這男娃比王上還俊俏幾分呢。

來西涼的第四十年。我的身子也越來越差了。我忘記了長樂，忘記了永安，忘記了祖母，也忘記了幸華、德妃，忘記了好多好多人。卻忘不了我的夫君。

宮人們上上下下的為我打理，給我熬藥。我嫌她們吵，叫她們別忙活了，我想睡會。

老頭子，我又夢到你了，你終于來接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