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住冬荷,不管我出了任何問題,保證她她衣食無憂,平安順遂。”
10
最后,宋楠邢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帶著冬荷出宮門,但卻只有我一人回到了那紅墻綠瓦的牢籠中。
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召見我的次數也逐漸多了起來。
“蓉兒,你可怪父皇?”躺在床榻之上,形如枯槁的父皇,看著我笑的格外溫柔。
我不急不躁的端著藥碗,側目看他,學著他的樣子笑著問道“怪父皇什麼?”
是趙無眠的死,還是宋楠邢所遭受到的一切?
是我從始至終被蒙在鼓里,還是我身邊所愛的,所珍惜的一個個都因我而死,都因我無一人有好下場?
父皇只是輕嘆一聲,緩緩伸出手,顫抖的想再摸摸我的臉。
我不語,只是冷靜的看著他。
小的時候尚且不明白,為什麼不管是什麼陪在我身邊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冬荷不是第一個冬荷,在她之前陪在我身邊的是個有些肉乎乎的小姑娘。
她總是很愛笑,父皇賞賜下來的那些我不愿意吃的糕點最后都落入她腹中。
春天的時候帶著我去看楊柳嫩芽,去御花園放風箏,去看百花齊放,去看冬梅掉落。
跟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快樂的。
我眼中的世界,和她眼中的世界截然不同,她永遠充滿熱情,像是有無限的活力。
可她在我七歲生辰那年,被賜死。
因為沖撞了宋家世子宋楠邢。
那日我哭的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死死抓著父皇的衣擺,求他饒了冬荷。
可他沒有,他只是冷漠的讓人將我拉開,下令當著我的命,絞死了冬荷。
所有人都冷漠的看著這一切,唯獨宋楠邢眉頭緊鎖,唯獨他小心翼翼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對不起。
是撞到了冬荷,不是冬荷撞到了他。
可冬荷已經死了。
第二日,父皇送來了另外一個宮女,也叫冬荷。
也是從那時起,宋楠邢入宮,趙無眠緊跟著入宮。
“蓉兒,父皇老了,護不住你,宋楠邢是個可靠的人,不如父皇替你賜婚如何?你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日后他卸了官職陪你游山玩水豈不美哉。”
“我記得我兒自小便想走遍大梁的每一處山川,日后都有宋楠邢陪著你可好?”
我冷然看著他,隨后輕笑一聲。
“父皇,這當真便是您想的嗎?”
直到最后,還在想著利用我穩固朝綱,還在想著利用我綁著宋楠邢!
聽到我的話,父皇氣的不輕,一雙凹陷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蓉兒……蓉兒……”
不待他說完,我直直站起身,冷眼看著他,將手中的藥灌入了他的口中。
看著他垂死掙扎。
看著他慢慢咽氣。
我沒有打算瞞著任何人,是我遣散了宮女太監,是我獨自端著藥進了皇帝寢宮。
也是我走后,皇帝暴斃。
死于中毒。
其實很難容易猜到就是我。
但那又如何?
父皇臥病許久,懷之有句話說的是對的,我確實是父皇最聽話的狗。
于是,久病之下,太子外調,皇后母族處處受限制。
只有我,留在了皇宮,握住了禁衛軍。
八千精兵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算我弒君,可誰能知道,誰又能拿我怎麼辦。
只是我沒有想到,平日里最為膽小怕事的母后,提著劍殺到了太和殿內。
“是你下的手?”
11
鮮紅的血液順著劍尖滴落,她一身宮裝將皇后威儀展現的淋漓盡致。
殺雞都害怕的母后,此刻提著帶血的劍,站在我面前,厲聲質問我。
這個畫面看的我想笑。
我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起身,笑著看著她。
“都說皇后溫柔賢惠,端莊敦厚,平日里最為心善。”
“溫柔寬厚久了,竟也都忘了,皇后出身將軍府,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女中豪杰。”
我越說,她的眼神越冷。
臉上猩紅的血跡,配上她冷然的面龐,竟頗有幾分像我那不怒自威的外公。
“久安,背信棄義之人,最為人所不齒!”
她咬牙切齒,握住劍的手輕微的顫抖。
我便姑且認為,這顫抖是因為我。
我并未回答她的話,只是晃著身子,笑著轉身朝著皇位走去。
放心的將自己的后背對著她。
“母后,你說這皇位有什麼好的,誰都想要。”
我喃喃低語,皺眉看著離我越來越近的皇位。
母后我是知道的,百步穿楊不是問題,她若是想殺我,輕而易舉。
我在賭。
賭母女情深,賭即便是守護大梁的將軍之女,也會對自己的孩子心軟。
顯然,我賭對了。
我坐在皇位之上,低頭看著顯得格外渺小的母后,不知怎麼的,就笑出了聲。
“母后為何不殺我?”
我有些疑惑,歪著頭看著她。
“安兒,母后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麼了……”
回應她的是我的笑聲。
太和殿中我的笑聲在回蕩,我越笑,母后的表情越嚴肅。
“想要什麼?是個好問題。”
“本宮一直都不明白,懷之明明才是男子,為何卻是本宮被送到了太后身邊,明明是我先與母后相識,為何母后卻偏向懷之?”
“本宮也不明白,為何說著最愛本宮,卻在所有需要人犧牲的時候犧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