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抬頭的動作,她脖子上掛的玉墜從衣服里露了出來。
是一塊平安玉墜,樣式很熟悉。
剛診斷出腦癌那天。
我抱著安安坐在醫院外面草坪的長凳上。
還沒緩過神,就已經不自覺給江城打去了電話。
「江城……我好像要死了。」
那邊頓了一下,只以為我在開玩笑,「蘇念,這又是你的什麼新把戲?真挺沒意思的。」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寺廟祈福,被一塊平安玉墜吸引。
方丈告訴我,這款玉墜很靈,可以保佑所求之人平安,卻是不售賣的。
「只有誠心之人,踏 1080 級臺階,一步一叩首,才有機會求得玉墜。」
「說起來,昨天就有個年輕人,為自己的愛人求到了一枚平安墜。」
我當時真的,挺羨慕的。
結果晚上,我就在江城的抽屜里看到了這款玉墜。
可上面刻著的,是方茹的名字。
原來我身患絕癥,被巨大的恐慌和無助籠罩的時候。
我的丈夫,他一步一叩首,整整 1080 個臺階,虔誠地祈禱失蹤的初戀能平安。
那一刻,哀莫大于心死。
我終于下定決心,要跟江城離婚。
如果世上再無人愛我,即使壽命只剩一點時間,我也會盡可能地,愛自己。
7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江城幾乎是立刻放開了方茹。
「念念,我……」
我無視這張虛偽的面孔,對方茹說,
「你擅自用我的名義發布帖子,傳播不實信息,嚴重侵犯了我的名譽權,我會向法院提起訴訟。」
「還有你害死安安的事。」
我打開手里的相冊,將那天葬禮的監控放了出來。
「我仔細查了葬禮上的監控,是你用針扎了那只大狗,它才會發瘋咬人。
當時只有我離那只狗距離最近。所以你的目標就是我。」
「葬禮上有個女生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昨天晚上聯系我,說愿意為我作證。」
「我還查到,你帶去的那只狗有狂犬病。」
「方茹,我會以故意傷人罪起訴你,讓你付出該有的代價。」
江城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方茹。
「那只狗有狂犬病?」
方茹不自在地避開他質問的目光。
「方茹,我以為你只是受了刺激。沒想到你這麼狠心,你就,那麼恨念念?」
方茹的淚水在眼眶聚集,又開始裝可憐,「你知道的,江城,我只是太愛你了。」
「我不過是想嚇嚇她,再說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為你吃了那麼多苦,明明是我們現在一起的,蘇念憑什麼插足我們?」
「這次你也會原諒我的,對嗎?」
江城整個人僵住。
我嘲諷地笑笑,
「昏迷之前我已經報警了,算算時間,警察也快到了。」
方茹臉色煞白,癱軟在地。
「江城,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不想坐牢,你再幫我一次好嗎?」
見江城沉默,方茹整張臉變得猙獰扭曲,神情仿佛陷入了癲狂,
「江城!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當初是你先闖進了我的生活,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結果呢,后來你和蘇念結婚了。」
江城閉了閉眼,「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不關蘇念的事。」
「你當然對不起我。」
「明明是你先變了心,卻虛偽地說什麼我們有緣無份,讓我再找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
方茹突然停頓了一下,發出一聲古怪的冷笑,
「你真的以為四年前我摔下懸崖,是因為你們結婚,精神恍惚嗎?」
「你什麼意思?」
方茹就笑,笑聲越來越大,仿佛陷入了癲狂。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有錢人。」
「其實在你之前,就有個老男人要包養我了,只是我看你更帥,才選擇了你。」
「那個男人也有老婆。」
「他老婆真不好惹啊,雇了好幾個人來教訓我,逼的我不小心掉下了懸崖。」
「你以為我真的被人關起來了嗎,只不過是怕他老婆繼續報復,躲了四年,這四年我又找了一個,孩子也是他的---」
方茹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城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雖然有點驚訝,但不多。
方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打我?」
方茹捂著紅腫的臉,牙齒咬得咯吱響,像是隨時要撲上來。
下一秒卻突然笑了。
「不過,我倒是真的挺后悔帶那只狗去葬禮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江城,一字一句,「反正你的好念念,也活不了多久了。」
8
說實話,我也曾設想過江城知道我得絕癥之后是什麼樣子。
卻從沒想過,會是從方茹口里說出來的。
我看到江城表情有一瞬間的僵滯,繼而泛起深沉的怒意,「你在胡說什麼。又犯病了嗎?」
「我說,她得了絕癥啊。」
「葬禮那天我后來回去了一趟,本想好好嘲笑一下,結果剛好看到她在嘔血,還在吃一種藥。」
「那種藥我見過,我那得了癌癥的姑姑,吃的也是這種藥。」
方茹的表情實在太篤定,太戲謔,江城臉色漸漸變了。
「你在騙我。」
他臉色白了又白,嘴唇抖了又抖。
直到警察趕了過來,江城才緩慢地,遲滯地問,
「她說的,是真的嗎?」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江城整個人愣住了,如遭雷劈。
「為什麼,不告訴我?」
似乎回憶了起來什麼,他下意識看向了方茹脖子上那枚平安墜,眼圈一下子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