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三林深深呼了一口氣,似乎終于放下了幾十年的執念,他低語:「挺好的,待在這里也怕嚇到人,走了好,我們走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鬼門,腰膀挺得直直的,永遠也不會彎曲。
身后的鬼們也跟著一個一個進了鬼門。
我們站立在原地,目送他們回家。
就在此時,一只厲鬼沖了上來,身上濃濃的黑氣,試圖和他們同歸于盡。
我身影一閃,右手劃掌擋在了他們身前,只見白光閃過,巨大的嗡鳴聲在耳邊嗡嗡作響,我被震退七八步,五臟六腑都感覺被打移位了。
而那只厲鬼也重傷在地,只余堪堪的一魂一魄。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楚晴沖過來扶住我:「月見姐,你沒事吧?」
招鬼極其損害身體,但是對于我來說還算撐得住,我搖了搖頭,只見有一個男聲喊:「小心!」
還有一只厲鬼朝我撲面而來,卻被另一個鬼撞開,巨大的沖擊致使兩個人迅速彈開二米外。
厲鬼同歸于盡的力量不可小覷,兩只鬼都癱軟在地面上,身體紛紛從腳開始虛化,一點一點消失。
我讓楚晴扶著我過去,從口袋里掏出大量符紙,不要錢地往鬼身上貼,卻被他一把抓住,鬼看著我慢慢搖頭,「沒用的,我要走了。」
我手一頓,不聽不顧地繼續救他,「不,你要有三魂七魄去轉世。」
鬼見勸我無效,只好靦腆地露出一個笑,撓了撓頭,「你認識王小花嗎?她是俺未過門的媳婦,你能幫俺去看看她嗎?」
「如果她過得好,那就算了,過得不好,看在俺的份上,你能不能幫幫她,放心絕對不讓你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情。
」
他害怕我誤會,急忙解釋道。
我半晌道,「好。」
「那俺……就回家咯,」蕭小二眼前慢慢恍惚,耳邊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歌聲,他看見他媳婦豎著眉瞪他,盯著漂亮的小臉罵道好你個蕭鐵蛋又偷偷躲著不見我。
13
結束后網上都炸開了鍋,對于此次事件,第五部門要求瞞下來,統一對外口徑是劇組正在組織大型拍戲現場。
直播間一群人跑了問我:【大師,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我想了想第五部門剛送給我的一堆養生用品,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自然地咳了聲,「我們大家要相信科學,現在都 2023 年了。」
有一部分觀眾說:【說了吧,這主播都被警察制裁禁止弄封建迷信,都說真話了。】
我眨了眨眼睛,我可沒答有沒有鬼。
還有有一部分看透了我的技倆的,也看透了科學的觀眾應付道:
【啊對對對,你說得對。】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一周后。
黑白無常走過來問我:「哪一些要送去地獄十八層的?」
我下巴揚了揚身后的厲鬼們:「這些都要。」
「都要?」黑白無常有點驚訝,一查生死譜,誒了一聲,「按譜看,他們這一世不可能成為厲鬼啊。明明上輩子該進的畜生道,怎麼跑到人道去了?」
「甭管他,全都拖走。」黑無常說。
「你是不是招萬鬼了?」白無常問。
我點了點頭,黑白無常驚詫地看我,似乎驚訝我招完鬼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
「我招鬼借了點這些厲鬼的氣運,沒關系吧?」
他們這才恍然大悟:「沒事,他們做畜生也用不著氣運。」
「對了,」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指了指領頭的那一個厲鬼說:「這一個,讓他十八層每一層都住上一遍。
」
黑白無常和我是老熟人了,他們調侃道:「月見,還得是你。」
14
鬼樓的鬼都不見了,那自然也不會繼續吸取養分,成為了普通的住宅。
那進了鬼樓就沒有出現過的人都發現在第四層好好地躺著,經過鬼樓一遭,警方詢問情況的時候他們慌不擇路地把自己隱瞞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一說,全都震驚了。
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全都犯下過命案,不是燒殺搶掠就是奸淫婦女。
統統都關進了局子,該坐牢的坐牢,該槍斃的槍斃。
至于何敬,在第三層的一個房間也發現了他。
他還活著,之前的死相是蕭三林用的障眼法,本來他該被厲鬼殺的,但卻被保護了下來。
警察在何敬家的冰箱里發現了妻子侯茜的尸體,在何敬被帶走之前,我打算讓侯茜身上不留污點,不成為別人口中的桃色新聞。
她應該干干凈凈地走。
我對他說:「你的妻子沒有出軌,那個道士是你對家找來的騙子。」
他愣住了。
「對了,你還有個不足三月就腹死胎中的孩子。」
身后傳來男人瘋狂的哀嚎,他一直挺直的肩膀終于耷拉下來,如大樹坍塌,失去了生命。
他痛苦不堪地懺悔自己,說不應該相信別人的話。
有時候別人的話只是導火索,真正行動起來是因為早有預謀。
哪怕他現在真正地后悔了,可又能怎樣呢。
鱷魚的眼淚罷了。
15
我算出了王小花身處何處,她竟就在中山小區 B 棟。
聽說,她是個寡婦,丈夫在幾十年前就去世了,然后一直沒有再嫁,到了四十多歲后收養了一個孤兒,兩母女倆相依為命活到了現在。
我悄悄敲了她的門,門打開,是一個滿鬢白發,面容慈祥的老人家,依稀能透過現在看出她當年的美貌。
她步伐蹣跚,溫和地笑著:「丫頭,你找誰?」
我看得出她過得還不錯,遞給她一個東西,就走了。
是蕭小二最后給我的木簪子,好像是他親手刻的。
身后的老人家一愣,顫顫巍巍地撫摸著手上的木簪子,動作溫柔到怕下一秒簪子就不見了。
我走到樓底時,突然聽見一聲無助的哭喊,直至幾分鐘后才停息。
當晚,B 棟就掛上了白布。
-完-
我盛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