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逐漸地有少女們的親人走出相認,離家多年的女孩與親人見面,一個個哭得寸斷肝腸。
被這場面所感染,暴怒的百姓逐漸地平息,大家看看我等女孩,又看看高空中的河神,心中也開始動搖。
那名香火仆面如死灰,仰著頭看向高空,眼中除了畏懼,還帶著一絲狠毒。
似乎是在權衡利弊,半晌后,香火仆顫顫巍巍地準備跪下求饒。
然后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句:「就算這幾個女子活著,也不能證明她就是河神吧?」
香火仆猛然側目,頹然的面上又浮現一絲光亮。
我愕然地看向說話那人,心臟處不安地加速跳動。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妖邪偷了本該獻祭給河神的祭品,這幾年河神才會多有不滿呢?」
河神這幾年因為人們會錯意,確實多有不滿。
但她是個好神,發泄不滿也只是陰一陣晴一陣地召些風雨,也從不在耕種時節亂來。
她的不滿傳達,人們也像哄孩子一樣,盡可能地滿足。
當然,那是在知道河神是女性之前。
現在……
張遷依舊在大放厥詞:「咱們的祖宗不少見過河神,河神的雕像就是根據祖宗們描述雕刻的,又怎麼會出錯?」
「所以這人絕對不是河神,而是劫了供奉的無恥妖邪!」
剛剛恢復平靜的人群再次嘩然,而我與九個為「假河神」作證的少女,成了大家發泄憤怒的目標。
鋪天蓋地的亂石中,我被張遷趁亂拉走。
遠離人群之后,氣喘吁吁的張遷忍不住愉悅地輕笑。
我清楚地看到張遷眼眸亮得嚇人,那雙原本溫潤的眸子里,盛滿了令人心驚的興奮。
5.
張遷把我安排在一處宅院中,那日之后,我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過他。
但從院中負責照顧我起居的婆子口中,我卻知道外頭變了天。
民間認為河神被困、妖邪亂世,世人人心惶惶,四處求道士天師來收妖。
民間的道士,又怎麼可能對付得了河神?
雙方已經發生過許多次沖突,聽那戰況,我也猜出河神的耐心已經被越磨越薄,估計快要忍不住爆發了。
我忍不住憂心。
意外地穿越,已經讓我心中惶惶。
偏偏我又恰好介入了神與人的沖突中,像是一只腳踩入漩渦,任憑我如何掙扎,都無法輕易地脫身。
一旦雙方矛盾升級,河神暴怒,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估計會死得很慘。
更何況,我現在還是一顆被張遷捏在手中的棋子。
沒錯,我不認為張遷把我藏起來是在保護我。
那天他眼中的算計太過明顯,利欲熏心的樣子根本找不到半點記憶中溫潤如玉的模樣。
我猜他想利用我,對河神做點什麼。
等了整整十天,終于等到他再次登門。
「你是說,讓我去說服河神,讓她退居幕后,由你來做她在凡俗的代表?」
我緊緊地盯著張遷發亮的眼眸,在他野心勃勃地點頭下,我沒忍住氣極發笑。
「你憑什麼?」
張遷那滿眼算計,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模樣令我心中生厭,上一世的種種不甘再次襲上心頭。
穿越前,我剛帶領著團隊攻克了一項基因難題。
整整八年,我為了那個項目廢寢忘食,幾乎住在實驗室中,熬得滿身病痛,承受著無數來自家庭、心理的壓力。
但研究成果出來后,所有平臺的報道里,都不約而同地隱去了我的名字。
而團隊中原本只是副手的男性成員,卻得到了萬眾矚目,甚至那項成果最終是以副手的名字來命名。
我的所有的努力,似乎只是為了別人做嫁衣。
他們承認我的事跡,卻不承認我的性別。
6.
我忽然間變臉,滿身尖銳的模樣讓張遷愣神。
他眼中的錯愕表明,他才來沒有考慮過我會不站在他這一邊。
是啊,從記憶中來看,原身是個極為溫柔善良、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女子。
選擇河神祭品時,中選的女子除了原身,還有張遷的妹妹。
一個是張遷心愛的女子,一個是他的血親妹妹,那段時間最痛苦的就是張遷。
他夜夜買醉,痛苦不堪,最后確是突然想通了一般,對原身說不能失去她,所以要帶原身私奔逃離。
而原身那樣善良,又怎麼會忍心看著心愛的男子如此痛苦?
如果跟著張遷離開,被沉入河底的將是張遷的妹妹。
有這麼一條人命橫在兩人中間,兩人就算逃離,也不可能真正地幸福下去。
所以原身大無畏地站出來的,為了張遷,也為了他的妹妹。
這麼一個善良的女孩,為了他連死都愿意,現在怎麼會滿身尖銳地拒絕他?
張遷眸光閃爍,許久之后才穩定心神,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溫柔地說道:「阿芩,你聽我解釋。」
「我相信你,所以相信那……那位大人確實是河神,但世人不知道啊。」
「世人愚昧,他們無法接受河神是女子,我知道河神大人心中憤怒,但她沒辦法強行地扭轉世人的看法,如果放任矛盾繼續,后果大家都無法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