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與鏡子里鼻青臉腫的自己對視,卻看到了站在他身后正拿著能互換身體的照相機的男二。
男二透過鏡子與他沉靜地對視良久,忽而笑了起來:「好可憐啊。」
「想要我來幫你……報仇嗎?」
從此本無交集的兩條線,被人為地綁在一起打了個死結。
兩位男主在身體互換的人生中,補全了自己心里缺失的另一半,同時也成為了對方最重要的人。
簡而言之就是兩個高中生抱在一起取暖的故事,只是為了電視劇能過審,編劇把原著里兩人間的感情線大刀斬斷,變成了相當純正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怎麼樣?」段辭歪著頭,嘴角笑意明顯,我那張常年面無表情生人勿近的高冷臉,在他的影響下也變得摻了幾分柔和,「是不是仔細一想,覺得我說得還挺對?」
「不怎麼樣,」我冷笑了一聲,「那又能說明什麼?」
「這種非常理能解釋的現象……」他拖長尾音,意有所指道,「說不定也得用非常理的辦法解決呢。」
「比如像一些穿書小說那樣,必須得照著原作劇情走,再比如說……」
他在一邊舉著例子,我在一邊頭腦風暴。
我陰沉著臉,他說得確實有道理。
這種非常規的情況下,要是去見醫生,說不定明天文娛榜第一條就是【秋牧景段辭確診為精神病】。
而我們又對此一無所知,根本不清楚身體互換的契機,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將身體換回來。
許是見我長久沒說話,他直起身,伸手點在我的唇角兩側向上拉,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往后退了三步,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段辭好像一點也不尷尬地收回手,還是笑:「你是不是在想,要是去見醫生,我們倆都得被確診為精神病?」
?
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心里想的都寫在臉上了,」他赤裸著上身又坐回床上,去翻找自己的衣服,嘴上不停,「雖然思維發散是好事,但是啊……」
他朝我挑挑眉,聲音很輕:「我的名字放前面才合理吧?」
心里想的事情被直白挑明,我又驚又羞,雙男主的劇都接了,誰的名字放前面是什麼含義我也不是不知道。
男人的尊嚴讓我必須爭這一口氣:「做夢吧你,我的名字才應該在前……」
「畢竟,」他翻找出他的衣服,利落套在身上,打斷我的話,唇間笑意不減,「我的姓是 D 開頭嘛。」
……我啞然無聲。
就好像一坨史萊姆被人揉捏在股掌之間。
「其實往好處想,倒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你倒是不錯,喝酒沒有宿醉的頭疼,你當然不錯。
我瞪了他幾眼,但現在再爭吵這些也毫無意義。言歸正傳,還是得先把當下的事情安排好才行。
于是很快,我們頂著對方的臉,促膝長談,達成了友好共處協議。
針對這一點,他還有些委屈:「明明我一直都挺友好的,是你單方面對我不友好啊。」
我裝作沒聽見。
「接下來,你替我工作,同時我扮演好你,替你工作。」
「要是你敗壞我形象,你就死定了。」
雖然我也沒什麼形象可以敗壞。
段辭點點頭:「好,只是接下來我們的工作內容應該都差不多吧?」
「為了不讓我用你的身體敗壞你的形象,」他又笑起來,「你要不要想些辦法呢?」
「比如……在身體換回來前,我們都一起行動?」
但兩個性格、處事風格都大相徑庭的人,要扮演好對方談何容易。
談妥后,我還是哪哪不舒服,抓著他照著原著小說里那樣……雖說剛開始原作里身體互換是依靠那個神奇的照相機,但在最后,男主們換回身體,卻是靠童話故事一般的一個唇對唇的吻。
——果然還是下不去嘴啊!
這演員的信念感得有多強才能下得去嘴啊!
我松開捧著他的臉的手,冷漠地將他往外一推。
背過身,一手將腦袋上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我有些絕望但也無可奈何,靠這種方法身體也換不回來是我預料之中。
「走吧,你不是下午還有行程嗎?」
段辭踉蹌幾步,上前與我并排走,語間笑意明顯:「對著自己的臉沒感覺?」
「……」
「以前不是還在年級月考榜上的一句話介紹自己那欄,說『我秋牧景的臉世界第一』嗎?」
我咬咬牙,加快腳步。
「阿景,你當時又拽又中二的樣子,我還記得……」
「段辭,」我語氣倏然淡了下來,「我們沒那麼熟。」
段辭跟著走了幾步,才慢慢道:「好,我錯了。」
但語氣間毫無抱歉意味。
果然,這人不管過幾年,還是這個惹人嫌的樣子。
說到我和段辭之間的矛盾,那就得從高二開始說起。
他當時作為轉校生,一來就差點撼動了我年級第一的地位,再加上各方面都不差,我險些被他奪去所有風頭。
這些問題都不大,有這麼優秀的一位同學,我更多的是欣賞。最多是同學間的小打小鬧,無外乎損友死黨之間的開玩笑。
直到——我打算高考后表白的女生,被他捷足先登了。
結果不出一個禮拜,從朋友那里聽說,他們又分手了。
仿佛朝我臉上甩了兩巴掌,一左一右,很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