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自私。
是我害了他。
有淚輕輕滴落在他背上,他身子猛地一僵。
過了許久,他才啞著聲。
「奴才不過一條爛命……不值得娘娘……如此傷心……」
可我哭得更兇了。
「宋之晏,你非要如此嗎?你明明就喜歡我,又為何不敢承認?」
「你聽著,我念蓁只心悅于你,哪怕君心似鐵,我亦甘之如飴。」
說罷,我不管不顧地抱住他。
他情急之下就要掙脫,可他受了重傷,根本無法將我推開。
他掙扎了幾下,終究是只好作罷。
「娘娘,你明知道,我們不無可能,你又何必如此?」
「何況,我只是個太監,給不了你想要的。」
我緊緊抱住他。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除了你,誰都給不了。」
「哪怕前路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所以宋之晏,你愿意嗎?」
他沉沉嘆了口氣,將身子轉過來,深深凝視著我。
「阿蓁……」
「你這是何苦呢……」
他這次喚的是阿蓁,而非娘娘。
我明白,他這是心動了。
于是不等他再有遲疑。
我奮不顧身就將唇貼了上去。
14
休息了一個月,宋之晏的身體終于恢復如初。
他成了服侍在我身側的大太監。
除了貼身宮女小春,再沒有人知道我和他的真正關系。
至于寧妃,宋之晏這人很念舊。
他本是流浪的乞兒,是寧妃將他撿回去,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央求我不要同她作對。
我答應了。
其實只要她不找我麻煩,我可以放她一馬。
春分那日,天氣格外明媚,夜里的一場春雨潑下,將皇宮洗得萬分潔凈。
細雨過后的梧桐,洗去了浮沉,透出了青綠。
我饒有興致地和宋之晏賞著春色。
突然,一陣轟然的嗡鳴聲朝這邊飛來,我還沒反應,無數只馬蜂飛涌過來。
小春急忙用帕子追趕,卻毫無用處。
最奇怪的是,馬蜂只追著我,好似我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們。
很快我就被蟄了包,疼得鉆心刺骨。
小春大喊:「主子,它們好像是沖著您來的!奴婢這就去喊人幫忙!」
宋之晏拉著我就往外跑,然而前面就是太液湖,根本無處可躲。
他迅速脫下外衫罩在我頭頂后,突然跑走了。
眼看馬蜂又朝我過來時,宋之晏回來了,手中還多了一個火把。
火把經過之處,蜂群迅速退開。
他將我護在身下,用衣裳將我全無遺漏地裹緊好。
自己則同蜂群戰斗。
我很擔心他。
可他卻語氣堅定:「阿蓁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相信我。」
我被衣裳罩著,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我只知道,再也沒有一只馬蜂能蜇到我。
很快,等到小春喊來更多人消滅馬蜂后,他才將我身上的外衫拿掉。
只是一眼,我就險些要暈厥過去。
這哪里還是方才的宋之晏。
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
臉上、脖子上、四肢,凡是裸露之處,都是一個個紅腫的膿包。
那雙曾經骨節分明的手,早已經腫得不成樣子。
我哭著問:「宋之晏,你是傻的嗎?你不知道躲開嗎?」
可他無所謂地笑笑。ÿż
「只要主子沒事,奴才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只要你好好的,這就……夠了。」
他話音剛落,隨即直直地朝后栽下去。
我發瘋般大喊:「來人啊,快去傳太醫!快啊!」
15
這一次,宋之晏傷得很重,那些馬蜂是人為飼養的,身上帶有劇毒。
整整三天,太醫們進進出出,才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只是他的一條腿廢了。
走路一瘸一拐。
而我也終于查出,背后之人正是寧妃。
她在內務府給我送來的金簪上抹了特殊香料,專門吸引馬蜂。
她想利用馬蜂將我毀容,只要我這張臉沒了,皇上對我的隆寵也就沒了。
可她沒想到,是宋之晏替我受了苦難。
當看到宋之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時,我幾乎都快要瘋了。
渾渾噩噩,猶如行尸走肉。
我每日都極盡虔誠地跪在小佛堂前,念佛誦經,只乞求上蒼能讓他醒過來。
只要他能睜開眼,哪怕讓我去死,我都愿意。
好在他醒了,他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
只是這一次,我要食言了。
因為任何傷害他的人,我都要讓她付出死的代價。
16
寒食節這日,皇上在宮中專門設宴,前朝后宮皆被邀請列席。
焰火齊燃,五顏六色的煙花光芒瀲滟,照得皇宮如同白晝,煞是好看。
所有人都被這番美景看呆了。
就在這時,寧妃突然大叫一聲「放肆」,眾人循聲望過去。
原來,一個小太監在給她倒酒時,不小心將酒杯翻了,酒水隨即濺落在她華服上。
她氣急敗壞,卻又不好當著所有人發作。
只得匆匆向皇上告退,準備回去換套衣裳。
然而她還未幾步路,就聽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此刻,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竟是一幅詭異萬分的畫面。
寧妃身上的衣裙不知怎麼突然融化了。
就好像有看不見的火一般。
她的肌膚被迅速燙傷,幾乎在頃刻間鼓起一顆顆血泡。
血泡潰爛開來,頓時血肉模糊,讓人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的宮女玲瓏想要靠近她,也被燙得滿手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