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醒來時,裴望已經出門,小榻上收拾得干干凈凈,大約是裴望收拾好的,床鋪被收進了衣櫥中。
7
我與裴望回門,公主回門本應大辦,但山東水患未除,故而只是辦了家宴。
我那討人嫌的弟弟身邊坐著兩個美人,是他近兩年納入宮中的。
因著父皇在,他還不敢太過放肆,只目光不停在我和裴望身上打量,面露鄙薄,煩人得緊。
「明玉,到父皇這坐。」父皇召我,然后打趣裴望,「我讓明玉和我坐一會,駙馬不會不同意吧。」
「臣自然愿意看公主和陛下親近。」
一靠近父皇,我便聞到了一股不似尋常的熏香的味道。
「這是朕最寶貝的女兒,從小就寵著長大,如今出了宮,朕到底是舍不得,要是駙馬敢對朕的女兒不好,朕可饒不了你。」父皇半是和煦,半是威嚴。
「臣一定會珍重公主。」
「這是家宴,駙馬就不必遵循君臣之禮了,駙馬應該叫朕什麼?」
我抬頭望向裴望,裴望面不改色:「父皇。」
父皇龍顏大悅,許歲安卻在一旁輕嗤一聲。
吃完家宴,父皇與我單獨交談,我伏在父皇懷里:「不知道父皇用的什麼香,我一靠近父皇就聞到了。」
「我最近有些睡眠不佳,你弟弟那小子終于知道孝敬我了,他拿過來的香料,用起來倒是不錯。」
許歲安送的,我懷疑陡生,我繼續撒嬌:「父皇是不是想我,才每日睡不好覺?他都沒送過我,我那里香料更多,父皇不如把這些都送給我,我送個更好的給父皇。」
父皇不經我的纏磨,最后還是將許歲安送的香料都給了我。
我與父皇交談完,就看到了許歲安那張惹人厭的臉。
「姐姐不喜我好美人,自己不也是一樣,裴大人如此貌美,夜里一定好滋味吧,看姐姐面色都紅潤了。」
我的眼前浮現出裴望喝了酒之后,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不知撫上去是何種滋味,那雙冷淡而又艷麗的眸子,又不知會盛進去誰。
許歲寧一出口,就能將我惹生氣。
我丟下萬能四字箴言:「關你屁事。」
許歲寧被我氣得臉色發綠,拂袖而去。
我一回頭,就看到裴望站在身后,我面色微微發窘,不知道許歲寧的荒誕言論被裴望聽去了沒有。
父皇不知與裴望說了些什麼。
天色已晚,我與裴望被留宿在皇宮,裴望第一次進我的寢殿,大約是有些驚訝。
寬大的桌子上,放著一排惟妙惟肖的泥人,窗戶上還掛著一只風箏。
嬤嬤怎麼也不知道收一收,顯得我多麼不莊重。
我剛要阻止,就看見裴望修長的手指按在了我的不倒翁上,不倒翁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
裴望原本送的那些小玩意,果真是投其所好,我其實喜歡得緊。
要與裴望宿在一榻,我內心格外緊張。
我宿在里側,裴望宿在外側,旁邊就是裴望清淺的呼吸,依舊是我打破平靜。
「裴望,不如我們聊天吧,我小時候頗為頑皮,皇宮里的樹,我幾乎都上過。皇宮里的池塘我也掏過。
「為了打鳥,父皇還給我鑄了一箱金珠。如今,應當還在床底。父皇最愛說的,歲歲,你這潑猴。」
我興致勃勃地從床底掏出金珠,一臉笑意地望向裴望的時候,才發覺尷尬,裴望望著那一箱滿滿的金珠,勾唇一笑。
「公主真是頑劣。」
我望著他那張臉,感覺心臟都跳慢了半拍。
「今日父皇召你,與你講了什麼?」
「講了些潑猴的歷史。」
「你!」
我:「那你呢,在宮外肯定有很多更好玩的東西吧。」
「我年幼父親就故去了,從此生活只有讀書,沒什麼好玩的東西。」
我心下發軟,斗膽勾住了裴望的手,又怕被推開,誰知裴望回握了我。
「公主還真是容易心軟。」
8
與裴望成婚后,我不用再拘在皇宮里,倒是出行都方便了很多,倒也可以去點視我那些鋪面。
京城最大的醫館,杏林館明面上被個外地女東家盤下了,背地里,我是主人。
自我經手后,價格公道了許多,每月初一十五義診兩天,自然杏林堂的人比之之前,要多許多,可稱得上絡繹不絕。
加之杏林館對面就是興隆米鋪,所以帶的周邊幾個鋪面生意比之前好很多。
唯獨隔壁的兩家,一家茶葉鋪,一家成衣店,生意冷清,門可羅雀。
我卻知道,這是程家的鋪子,茶葉鋪里的茶葉品質一般,價格卻格外高昂,程閣老在時,總有想巴結程閣老的,無人在意茶葉品質,所以茶葉鋪生意尚可。
如今程玉算是個閑職,自然茶葉鋪也門可羅雀了。
另一家是成衣店,并不走貧民路線,也是賣給京城內的達官貴人,然而款式落后,如今也只有幾個老主顧會光顧。
我回顧一下夢中,兩家店都被我換了掌柜,畢竟程母不會經營,所以兩家掌柜格外會假公濟私,盡挑鋪子里的貴重東西往自己家里帶。
我這一番引起了程母的極度不滿,因為兩家鋪面上的掌柜都是她的娘家人,她覺得在娘家傷了臉面,她覺得兩個掌柜敲打一番就行了,不至于要攆出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