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頭的二十兩已經足夠我邁出遠行的第一步了。
反正我有醫術在身。
后續沒錢了也可以邊走邊賺。
「唉,怪只怪我傷在雙臂,不能幫忙。」
躺椅上的蕭珩突然直起身,幽幽地嘆了口氣。
「真是麻煩兄長了。
「兄長這般能干,以后我和綰綰可有福了。」
裴九棠瞇起了眼睛,眼神銳利如刀地射向蕭珩。
蕭珩卻也不閃不避,氣勢半點不弱地回看著他。
「蕭珩。」
我急忙上前,擋在了二人中間。
「你傷也沒什麼大礙了。
「今天就回軍營吧。
「我兄長的腳傷還沒好,我送你回。」
22
裴九棠挑了下眉,沖蕭珩勾起唇角。
蕭珩一噎,喘了口氣后,深深看了我一眼,扭身就回屋了。
我不禁搖頭。
腰卻從身后被抱住。
裴九棠將下巴戳在我肩上,輕聲道:「早些回來。」
我垂下了眸子,并不回應這句話。
「傍晚你去趟村長家吧。
「他給你改好了籍貫,不再是奴籍,是農籍了。
「記得去拿。」
裴九棠乖順點頭:「好。」
23
蕭珩親自帶路,我把他送回了軍營。
邊關的敵國探子居多,因而我方軍營的駐扎地極為隱秘。
如果沒人帶路,尋常人根本連營地大門都見不到。
我這回倒是見了。
還堂而皇之地進來了。
「這個藥兩天一換,記得飲食清淡些。
「傷口務必不要碰水。
「還有就是不要劇烈運動,免得扯開傷……」
我一邊幫蕭珩換著藥,一邊事無巨細地囑咐著注意事項。
結果半天沒聽見蕭珩出聲。
一抬頭,卻見他眸光幽幽地盯著我。
「非走不可?我們的婚約不作數了嗎?」
「怎麼作數呢蕭珩?」
我將腰間的同心結解下來,想放進他手里。
蕭珩卻攥緊了拳頭,不肯接。
我無奈:「你放棄志向做逃兵,不再上戰場?
「還是我放棄憧憬,獨守空房,做個日日夜夜翹首盼你回家的深閨媳婦?」
這種日子,我上輩子過了十年。
真的不想再過了。
我只想自由自在。
蕭珩的臉色沉了下去。
我笑笑,伸手掰他的掌心:
「兩個追求相悖的人,最好的結局,是相忘于江湖……」
蕭珩的拳頭驟然松開。
卻沒接同心結。
猛地包裹住了我的手。
「不相悖的,綰綰。
「等國家安定不再需要我打仗時,我就能陪你一起,逛遍這世間。
「只要你愿意等。」
蕭珩的眼睛很亮,很黑。
眸中的認真不容錯認,一如四年前。
我垂下眸子,滿心愧疚。
這份陰差陽錯的青梅竹馬情,中間隔了三十年的光陰。
我對他……并無愛意。
蕭珩見我這般,「嘖」了一聲,混不吝的勁兒上來了。
「我在被你退婚的情況下,都為你守了四年了!
「也該你等等我了吧?
「再者,這婚約也不能白訂啊,我要求搞特殊。
「如果你的身邊最后有人相陪,第一個名額必須是我。
「要是那時我死了,再換別人吧。」
我怔住了。
半晌,無奈一笑:「哪學的無賴招?」
蕭珩撇唇:「你就說等不等吧!」
24
我是第二日上午離開的軍營。
蕭珩的倔脾氣上來了,沒有來送我。
他說:「早晚再見的事兒,沒必要告別。
「老實等著我去找你吧!別跑得太遠啊!」
下山的路,綠葉叢叢。
我低頭看了看腰間依舊還在的同心結,輕輕一笑。
并沒注意到,前方的去路上,裴九棠宛如殺神,帶著暴怒的氣息,就站在那里。
直到,我撞上他的胸膛,被他大力捏住了脖子。
「秦綰綰!你怎麼敢!怎麼敢!」
裴九棠雙目赤紅,掐著我脖子的手極度用力。
卻顫抖得厲害。
我不停地拍打著他的手,卻無濟于事。
呼吸漸漸變得困難,我的臉開始漲紅。
而就在我真的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裴九棠直接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拽到了身前,狂躁地吻住了我。
唇瓣相貼的間隙,我終于喘息到了新鮮的空氣。
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
唇瓣被粗暴地啃咬,裴九棠用一種幾乎要將我生吞了的架勢,掠奪著我。
卻又在我幾乎站立不住的時候,松開了我。
「秦綰綰,你有心嗎?
「我滿心期待等著你回來的時候,卻被告知你把我賣了!
「這就是你要的從頭開始,沒有我的從頭開始,是嗎?!」
「是。」
我捂著脖子,深深換氣。
眸底不帶一絲溫度地看向他:
「被利用的感覺,好受嗎?
「滿懷期待地幻想了跟一個人的未來,最后卻發現一切只是謊言,好受嗎?
「上輩子,你不就是這麼對我的嗎?」Ⴘȥ
裴九棠的身形猛地一顫,攥緊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眼神是被傷到了極點,卻無力化解的劇痛。
最后,一聲苦笑:
「你就是仗著我不舍得動你。
「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傷我。
「綰綰,別逼我,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好人。」
25
他的語氣,是兩世都沒展露過的脆弱。
卻讓我如臨大敵地繃緊了身體。
半點不敢放松。
「你也別逼我,我只想離開你。」
裴九棠仰頭笑了起來。
但一行淚卻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他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抹掉,笑得破碎:
「你真的太知道怎麼讓我痛不欲生了,綰綰。
「為什麼?我明明都解釋過,你為什麼還要走?
「綰綰……你不是愛我的嗎?
「你怎麼舍得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