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錯了,可我在彌補了啊,我在改了,你等等我,行嗎?
「我們好不容易重生,難道真的不能抹掉過去,重新開始嗎?」
我望著他眼角的淚,慢慢搖頭。
不能。
抹不掉。
并不是所有的苦衷和對不起,都能換來原諒。
裴九棠的眼神隨著我搖頭的動作,染上狠辣。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唇角揚起陰冷至極的笑意:
「行,軟的不吃是吧?
「綰綰,這是你逼我犯渾的。」
26
裴九棠說完,眼神驟然一凜。
抬手就要劈向我的脖頸。
但我的動作比他更快。
寒光一閃。
我一直攥著的匕首,插進了他的左肩。
鮮血爭先恐后地涌出。
「早知道你也重生了,買你回來的當天,我就該殺了你的。」
裴九棠露出痛不欲生的苦笑。
他決然地抹了把臉,眼神中帶上了恨意:
「我就那麼不可原諒嗎!
「上輩子除了自由,我什麼都給你了!
「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我只是沒辦法了……」
27
什麼都給我了嗎?
我聽了只覺得想笑。
這人到現在還口口聲聲說著愛我、保護我?
「裴九棠,你有沒想過,你把我囚在京郊,不敢娶我,是因為不敢面對自己?
「你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麼愛我。
「你只是不舍得,因為我對你的愛和好,沒有摻雜利益,是你身居高位之后,旁人給不了的。
「但同樣,你也不敢面對,不敢把我娶進府里。
「因為我的存在會無時無刻不提醒你。
「堂堂攝政王,曾經是個被鄉野村婦十文錢買回去的夫君。
「曾為了達到目的,對這個上不了臺面的村婦,諂媚討好,虛與委蛇。」
所以, 他不舍得放我, 卻又不敢面對我。
只能把我圈禁在外,連名分都不配。
他根本不在意我會不會感覺到恥辱。
也不在意我是不是愿意被圈禁。
他奪走了我做人的自由,辜負了我對他的一片真心。
踐踏了我的自尊與人生。
讓我的人生除了活著喘氣之外, 什麼都沒了。
最后他卻這樣理直氣壯地說, 他除了自由,什麼都給我了。
匕首攥緊,我深深地看了裴九棠一眼:
「等你同樣失去自由十年之后。
「等你感受到那種日復一日的絕望與死心之后。
「再來跟我提原諒不原諒吧。」
其實, 我的意思是。
絕無原諒的可能。
我們倆也不是原諒了就能繼續相安無事的關系。
可裴九棠卻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到了浮木一樣,眼睛亮了許多。
他捂了捂還在流血的心口, 居然笑了。
「好,十年。」
28
后來, 我沒再見過裴九棠。
也沒有見到蕭珩。
我一路行醫, 一路肆意游歷名山大川。
像是后怕一般的,從不在任何一個地方多作停留。
但在遠行的第四年, 我來了泉州鎮的姻緣橋。
橋上系滿了情人祈愿的紅絲帶。
有些偏新, 有些已經舊到褪色, 看不清原來寫了什麼。
我在橋上從天亮, 一直站到了天黑。
一直到月色清亮, 連橋下放花燈的人都盡興而歸, 這才輕輕嘆息了一聲。
「蕭珩, 我履行了承諾的。
「以后可不能再埋怨我了。」
四年之約,是我給蕭珩的特殊待遇。
那日離開軍營前,我們定好四年后,在泉州姻緣橋上相見。
若那時戰亂已定, 他還活著,就一同搭伴上路。
而今天他, 沒有來。
默然垂頭,我看了看腰間已經褪色的紅繩同心結,眸光微顫。
我寧可相信是北方的戰亂還沒結束。
也不愿去想第二個結果。
轉身,我一步步下橋。
「噠噠噠!」
疾馳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
我驀然回頭, 就見一身墨色勁衣的蕭珩策馬而來。
張揚肆意。
馬匹停下,蕭珩翻身下馬,站在橋下, 氣息急促。
對著我搖頭無語:
「要了命了秦綰綰!
「下回約定的時候真的要提前問問。
「你知不知道泉州城有十二座橋, 別稱都叫姻緣橋啊?
「小爺我今天,找你差點沒找死!」
我站在橋上,低頭看著他額頭上的汗。
忍不住笑了出來。
29
再后來的后來。
我記不起是十年后, 還是多少年后了。
我跟蕭珩策馬北上, 準備去看看皚皚的雪山。
在路過京郊時,有個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時跟在了我們身后。
不遠不近, 一直跟著。
不曾上前,也沒有退后。
「他愿意跟, 就跟唄。」
蕭珩摟緊了我, 在我唇上印了一吻。
「多個我們幸福見證者, 不是挺好嗎?」
我歪頭看他:「你知道是誰?」
蕭珩嗤笑:「你不知道?」
嗯,倒也是知道的。
但……不重要。
「不過說起來,他這個騙子!」蕭珩突然又補了一句。
我詫異挑眉:「怎麼說?」
「說什麼你第一個男人是他, 害我嫉妒了好久。
「結果……切,明明是我。」
我垂眸摸了摸鼻子,神情赧然:
「還走不走了啊?」
「走走走!帶著娘子走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