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怎麼辦,只能派人去殺他,送毒蘋果給他。
幸虧我不是那種下不去手的人。
心里暗暗思忖著,我將沁著濃厚香醇的紅酒一口咽下。
正當我回味紅酒的余香時,猛然覺察有道熾熱視線好像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憑感覺望去,恰好對上白雪那雙如夜的漆黑瞳眸。
不由一愣。
這種讓人不舒服的眼神,就像是獵人捕捉獵物前的躍躍欲試。
我不由瞇起眸子,語氣恢復了以往的漠然:「不合胃口?」
「當然沒有。」白雪回答得有幾分局促,而那抹不對勁的神色也早已消失,「被母后邀請一同用餐,我很高興……」說完便垂下眸。
我的視線停留在他驀然升起的薄紅上,心中冷笑,想來剛剛那幕也是錯覺吧。瞧瞧,這到底不過是個缺愛的孩子罷了。
我放下酒杯,眼底卻不動聲色地浮上一絲冷意。
我還是要試探他,看他究竟是不是如表面那般純白無瑕。
畢竟不久前,我可是看見他親手捏死了一只鳥。
對于那垂死掙扎的小可憐,他的神色漠然到可怕,猩紅順著他的手掌流下,我驚異的窺見了他眼底被牽動出的興奮。
4.
王后寢殿內。
鏡前站著兩位美人。
一位烏發如瀑,肌如白雪;另一位紅發似火,如灼灼紅蓮。
我站在他身后,雙臂環繞在他的雙肩,手里捏著一件不著任何紋案,嵌著雪白蕾絲花邊的睡裙,抵在他身前。
「給你挑的,喜歡嗎?」
「喜歡。」白雪看著鏡子里的人,小心翼翼地問,「是您穿過的嗎?」
「不是。」
不知為何,我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到一絲失落。
小變態。
唇畔浮現一抹玩味,我故意道:「那就換上吧。」
白雪:「在這里?」
我點了點頭。
「……好。」
話落,他便伸手欲脫去身上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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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后的記憶中,如果白雪暴露了男孩子的身份,那麼原王后一定會像殺了國王那樣干脆利索地殺了他,她絕不允許自己身邊出現能威脅到她權位的存在。
這點我不相信白雪看不出來,可他竟這般輕易答應......
我微微錯愕,又很快斂下心頭疑慮。現在不宜撞破他的真實性別,我只希望一切能按照原劇情發展下去。
特意拉開距離,我背過了身。門外候著一群奴仆,我走過去命他們多準備一套床被枕頭,吩咐完,想來他應該已經換好了。
果然,再轉過身時,白雪已經換好裙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床頭。
視線落到他身上的那刻,我微怔,只能說他的骨架很美,即便是女孩子的裙子,他都能撐得很好看。
收回目光,我拍了拍床鋪,示意他坐到我身邊。
白雪很安靜,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要聽故事嗎?」不等他開口,我便自顧自講了起來,「從前有個王國,國王迎娶了貌美的繼后。繼后卻因嫉妒公主的容貌,暗地里派了獵人去殺她。」
「誰料獵人也為公主的美傾倒,不忍心下手,便放她逃走了。」
「公主逃到一片小樹林,無家可歸的她又被一群善良的人收留。」
說到這,我停頓了。身旁的人倒是來了興致,不知不覺向我靠攏。
看著他白凈臉龐上出現的濃厚興趣,我繼續說著本就屬于他的故事:「王后知道獵人沒有殺死她,所以化了另一副容貌,趁公主一個人時送去了毒蘋果。
」
「公主咬了一口。」
「從此長睡不起。」
在他隱隱期待的目光下,我惡劣地說:「如果這就是結局呢?」
「那太可悲了。」白雪微蹙眉梢,眸間流露的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冷漠,我一時不知他所說的「可悲」指的是什麼。
「騙你的。」我面無表情的繼續道:「她等來了屬于自己的王子。」
「最終的結局是,王子吻醒了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對,等我做完一切,你們過你們的幸福生活,我過我的幸福生活。
想到這,我揚起了唇角,盯上身旁人的臉,企圖探出他的想法。
白雪眨了眨眼睫,好像少了先前那般的怯意,語氣頗有幾分意味不明:「獵人,真該死啊。」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我的微愣中,他繼續開口:「王后交代的事都辦不好,像這種違背主人吩咐的狗......」
「我以為,沒有活著的意義。」
少年定定地看著我,似乎在欣賞我面上流露的詫異。他唇角帶笑,純真圣潔的面容訴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卻也徹底證實了我心底的想法。
那個以「怯懦天真」偽裝自己的公主,內心是怎樣的扭曲陰暗。
當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才緩過神來。
「如果我是故事里的公主,母后是故事里的王后。」
「那我可能會選擇死在您手里。不要什麼王子,只求您將我的尸體裝進玻璃棺,每天抽空來看看我。」
說到一半,他的呼吸跟著急促了幾分,倏地抓起我的手,「如果可以……我能奢求與您葬在一起嗎?」
白雪漆黑的雙眸在昏黃燈光下隱隱散發出幽光,眸中水霧繚繞,顯得楚楚可憐,卻讓人不禁發怵,后脊生涼。
面對他如此詭異的提問,我不知如何作答,只更加確定這個童話中的白雪并非表面上的人畜無害,他就像一張紙,正面展露給我們的是一片純白,而那無人得知的背面,則是瘋狂偏激的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