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是為什麼?請告訴我。」他猛然抓住我的手,漆黑如烏木的雙眸中盛滿關切。
但我絲毫不領情,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手指,在他的微愣中開口:「我最后再問一遍。
「找花途中發生的所有,我要你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話落,他的瞳孔就開始細微地顫抖,雙手捂住了耳朵,情緒有些崩潰地喊道:「不要過來,不……不要殺我,嗚……」剩下的全是啜泣聲。
我不禁懷疑,真的有人能把失控演得這麼像嗎。
顯然,我無法再從中問出什麼。
我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把他放進房間,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使我疲憊困倦。
我扯過一旁的被子覆蓋住全身,想把自己埋進一個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走個屁的狗劇情,煩死了。
但我卻沒料到第二天白雪他自己就去了那片樹林,倒是給我省了不少工夫。
我趴在床沿,讀著清晨他臨走前留下的信。
信中的大致內容是:母后我很抱歉,到現在依然愧疚,想來那朵花對您意義非凡,我知道它在南面那片樹林中,放心,我一定會為您摘來那朵花的。
讀完我不禁失笑,任由手中信紙滑落。
「哪來的什麼花,那玩意根本就不存在。」
「你到底在搞什麼……」
11.
……
今天是白雪離開的第二十九天。
他走之后果然沒再回來,倒是清靜不少。
來,讓我猜猜他正在干什麼……
給小矮人洗衣服,擦地板,收拾屋子?
我噗嗤一聲,笑得根本停不下來。笑聲過后,只剩孤寂,我癱坐在皇位上,城堡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思緒忽然侵入五味雜陳的心中,疲累也隨之席卷而來將我淹沒。
我竟就這般在座位上睡著了,而把我從睡夢中叫醒的是那一陣陣心悸。
心臟像是被什麼牢牢攥緊,不斷地收縮直至我快喘不過氣,密密麻麻的細痛攀爬上四肢,我從座位上摔落。
這無不提醒著我,送毒蘋果的時候到了,再拖下去,就會被劇情處決。
我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一路踉蹌地奔回寢殿。
在角落,我扶著魔鏡,借用它的魔力改變了原貌,還有那沁著劇毒的蘋果。
直到我看清鏡子里的人,那心絞般的疼痛才得以延緩。
那是一副平平無奇的皮囊,是讓人見了一眼便會忘記的普通,卻也不至于是童話中的面目猙獰,至少是年輕的。
我將毒蘋果混入那籃無毒的蘋果之中,披上黑斗篷,就往那片樹林出發。
只是我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會在那見到里德亞的尸體。
樹林深處,周遭寂靜無聲,枝葉摩挲作響,清晰地傳入耳中,月色洗濯下,這片樹林處處散發著詭異,黑暗像是會隨時將你吞沒。
也許白雪公主一開始就沒遇到小矮人,而是消失在這片樹林里呢?
這麼想著我突然被腳底什麼東西磕絆住了,本以為是什麼樹枝,不以為意,但那隱約散發的氣味訴說著不對勁。
我點上油燈,屏住呼吸往下查看,那是一枚滿是污濘的勛章,雖遮蓋了全貌,但仍有一角在油燈的照耀下發出粲粲輝光。
形狀眼熟……
是騎士勛章!
里德亞。
我的呼吸逐漸急促,用燈環顧了一周,只發現了那些破碎不堪的衣物。
我往后連退幾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竟連具完整的軀殼也不剩了麼。
心臟細微地抽搐著,震驚之余只留有愧疚。
也對……過去了這麼久,盡管不信白雪的話,但我也從未派人尋過他,哪怕是尋他的尸體。
三十天……足夠將一具完整的軀體腐蝕殆盡。
愧疚終是由一聲苦笑替代,我在他的勛章旁輕輕放下一顆蘋果,隨后繼續前行。
我仍未得知里德亞的死因,直覺告訴我,是白雪。卻又很快否認,一個久居宮殿,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麼能夠殺死他呢。
伴隨著混亂的思緒,不知不覺中,周遭起了薄霧,一座古堡幽然浮現在我眼前。
錯愕之間,布滿血色薔薇的大門緩緩開啟,似乎在迎接我的到來。
我腳下步子微頓,心生疑慮。
但隱匿于薄霧中的奇異香氣牽引著我的腳步,情不自禁便踏進了那片未知領域。
只聽大門厚重地關上,油燈被熄滅,我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心中的不安提到了嗓子眼,全身都陷入了戒備中,我捏了捏手中的籃子,探出第一步。
為什麼……
根據魔鏡的指引,這里應該是間小木屋。
但怎麼會是座陰氣森森的古堡。
不該有的好奇心驅使著我走往更深處,忽然,肩被什麼輕輕地拍了下。
我猛地一僵,血液也隨著呼吸凝固在瞬間,腦海中的恐怖片偏偏在這時活躍起來。
「請問……」身后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我松了一口氣又很快繃緊。
是白雪。
我慢悠悠地轉過身。
溫和的笑意展露于唇角,我捧出籃子,努力擺出一副純善面孔:「我這有蘋果,要不要嘗嘗?」
一心只想走劇情的我,見到他就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過場臺詞,生硬且不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