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終于醒了。」
說著便覆上了我的手,指尖傳來他冰涼的溫度。
我毫不猶豫地抽回手。
先前的事我不愿再提,他殺了多少人與我無關。胸口的異痛已消,我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捏了捏被角,冷冷開口:「我要回去。」
卻遲遲沒有等來他的回應。
當目光再次落在他臉上,瞥見他唇角那抹笑后,我便確信,他肯定不會放我回去了。
果然,白雪歪著腦袋,故作無辜之態:「留在這不好嗎?
「我會將這里所有,布成和王宮一樣的。」他的雙眸盈滿笑意,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荒謬。
手心已被攥得泛紅,蒼白的指尖略顯無力,我緩緩抬眸,冷冽視線掃過他面頰。
「我是王后,那里不能沒有我。」
試圖與他講理,我做著最后無謂的掙扎。
不料白雪竟點了點頭:「也是呢。」
「既然母后要回去,不如捎上我。」他突然湊近,抵上我額間,「我同您一塊走。」
看著白雪黑眸中隱隱浮現的算計,我別無選擇,麻木地點了點頭。
等到了王宮。
但愿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次日清晨。
我在房間里等他。
想到馬上便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的內心反倒增添了一些不安顧慮。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道纖瘦身影入了視野。
白雪頭戴黑色紗帽,著一襲黑色禮裙,全身端肅。
不知道的,還以為去參加誰的葬禮呢。
我嗤笑一聲,視線流轉間,發現了在他身上的某些變化。
白雪的體態更加偏向男性了,身形要比以往挺拔頎長。
喉間的突起也再不能被項圈完美掩蓋。面龐依舊柔和,卻也多了幾分棱角。
永恒不變的,是他的美。
我不動聲色地斂下眸,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走吧。」
卻在下一秒,被身后人緊緊拉住。微弱的聲音傳入耳畔,揣著小心翼翼。
就像最初,在王宮走廊,他扯住了我的衣袖那般小心。
我停下步子,不為所動。
他將頭輕靠在我肩上,吐出的氣息有幾分癢意:「這次,別再丟下我了。」
「好嗎?」
他的聲音低啞沉悶,辨不出情緒。
許久。
我也未給他回應。
19.
回到王宮后,氣氛怪怪的。
哪里怪,一時也說不上來。
特別是侍仆們看白雪的眼神,變得與以往不同了。
夾雜著一絲畏懼,似乎他才是這里的統治者。
無端猜疑涌入心頭,這種現象是可怕的,意味著我將沒有一席之地。
握著瓷杯的手一緊,我坐在庭中不斷思忖,不知自己到底在怕什麼,這幾日都未睡安穩。
向天邊望去,黑云已然壓過月色。涼薄月光下,映照著我的心,貧瘠又荒蕪。
我不清楚自己在古堡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期間白雪都做了什麼。
看來有必要催用魔鏡,問個究竟。
剛到寢殿門口,我便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倏忽間一道黑影從跟前閃過。
慌慌張張,與我撞了個滿懷。我順勢抓住了那人的手,嚴聲呵斥道。
「誰允許你擅自出入的!」
那人顫顫巍巍,顯然還在驚慌不定中。兜帽遮掩,只露了半張臉。
在完全看清樣貌后,不由得一愣。
是………
那個宴會上的女人?
正當我回過神,她卻趁我不備,用力推開了我。
而后只剩她踉蹌逃離的背影。
如果真做了什麼事,她肯定是逃不走的。
我冷冷望著她,這點,我有把握。
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就當一個小插曲。
我進了寢殿。
想著,她到底為何這麼慌張,莫非——
當視線瞥見角落里那堆碎片時,我徹底頓住了。
眨了眨眼睫,似是不敢相信。
踱步向前,手抓上了被布蓋死的魔鏡。
再三猶豫下,還是掀開了那猩紅綢布的一角。
果不其然。
一塊鏡片也沒有了。
我往后踉蹌了一步。
碎了。
碎得一塌糊涂………
我的薄唇輕顫著,想著自己的依仗沒了,眸間劃過一絲狠意。
是她!
指甲陷入手心,直至自己足夠冷靜,分析起其中的端倪。
她不可能知道這面鏡子擁有魔力。
也絕不可能憑借自己的膽來我房間。
誰……指使她的。
我的腦海閃過白雪的臉。
卻又搖頭,魔鏡的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況且他沒道理要這麼做。
即便想不通,但最有可能的依然是他。
我不禁警惕起來,細想這幾日,是許久沒見到他這個人了。
到底在干什麼呢。
「吱嘎——」門被突然推開。
我循聲轉頭。
錯愕間,望見的是一道陌生且又熟悉的身影。
……白雪?
現在,他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他」了。
少年終于褪下了長裙的束縛,穿上白襯衫,黑褲包裹著纖細的腿。領口半解,白皙脖頸下,隱隱顯露出鎖骨。毫無修飾,更加托稱出修長雋秀。
烏黑長發束在腦后,幾縷垂落在面頰兩側,纖長的黑睫下是被濃墨浸染的雙眸,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驚艷,動人心魄。
白皙暖玉般的面容勾著一抹溫潤可人的笑。
一切都那麼地完美。
如果略去他身上的血跡……
白雪見我死死盯著他衣服上沾染的鮮紅,驀地笑出了聲。
他撩起衣擺,語氣中帶著一絲慵倦:「啊,抱歉。」
「來的路上,碰到了惹惱母后的小蟲子,這才弄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