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雜種。」他一口唾沫噴到方飛遠的臉上,「再過幾年,你這個野種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我爸的聲音也愈發高了起來:「三、二……」
在他數到「一」的時候,方飛遠動了。
所有的憤怒在他心中徹底爆發,他提起李飛鳴,狠狠將他摜在面前的落地窗上:「你他媽才是狗雜種!!」
玻璃碎裂,李飛鳴頭朝下地掉了下去。
……
方雪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我爸停頓兩秒,發出慘絕人寰的痛呼,他轉身朝樓下跑去:「兒子!我的兒子!」
樓下有人發出尖叫聲,不知是保姆還是路過的鄰居,與夏夜的蟬鳴交響成一處。
幾分鐘后,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同時響徹長夜。
……
沈北檸結束了敘述,她坐在對面,盯著我的臉。
她在觀察我的表情。
然而我什麼表情都沒有。
平靜地收拾完餐盤,我站起身來:「我吃飽了,要出門了。」
「昭昭!」
沈北檸叫住我。
她站在我身后,聲線悲哀。
「我告訴過你的……仇恨是一種黑暗的情緒,它最終會吞噬你,拉著你一起墜入地獄。
「不要讓自己的手沾血,不要成為殺人兇手,你本可以有很好的未來……」
她真的是個好人。
她知道,復仇者往往沒有好的結局。
然而,我回過頭,笑得平靜而又愴然。
「謝謝你,沈院長。」
「可我早就在地獄里了。」
13
我放好餐盤,換上黑色的裙子,去了李家。
「我只是想……只是想看看小遠他怎麼樣了,我聽說他出事了……」
在李家,我對著我爸和方雪,哭得一塌糊涂,那神情儼然就是個深愛方飛遠的小女友。
我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方雪則聲嘶力竭地指著我:「你滾,你立刻給我滾出去!」
我一邊哭,一邊默默欣賞著他們臉上的表情。
心中那個被仇恨鑄成的洞,似乎被稍微填補了一點點。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啊。
我一邊哭得癱軟在地,靠著幾個保鏢把我往外拉。
一邊悄無聲息地把另一枚微型竊聽器藏進了地板的縫隙里。
之前的那枚隨著方雪把衣服換掉扔進洗衣機里,已經不能用了。
我今天來李家一方面是為了欣賞他們的痛苦,一方面是為了帶進來一枚新的。
離開后,我聽到了我爸和方雪的對話。
「我們離婚吧。」
方雪怔住了:「李濘輝,你怎麼敢……」
我爸變得暴躁:「我兒子現在躺在 ICU 里生死未卜!是你兒子下的手!你說咱倆還能怎麼過下去?!」
方雪聲音顫抖,幾次開了口,說出幾個破碎的字眼,但最終連個完整句子都組織不出來。
她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我爸決心已定。
我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
我查過,我爸近兩年和公司一名年輕的女副總裁關系密切,那名女副總身材前凸后翹,性格潑辣熱烈,風情猶勝當年的方雪。
我能查到的,方雪自然也能。
十二年前她讓一個男人拋妻棄女地選擇了她。
十二年后,這個男人自然也能拋棄她。
更別說方雪生下李飛鳴后便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我爸作為男人,完全可以再和年輕女人有新的孩子。
最終,方雪只是吐出一句話:「……知道了。」
我爸離開了。
我聽著他的腳步聲,默默勾起嘴角。
爸,你再次犯了錯誤。
你不該低估方雪這個女人的。
她的確變得神經質,變得虛弱。
但她一直以來……
都比你更狠啊。
14
方雪和我爸約定三天后在民政局領離婚證。
那一天,我也早早來到了民政局門口,坐在馬路對面的暗處,遙遙地望向對面。
方雪很早就到了。
她站在民政局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那神情焦急、期盼又瘋狂。
顯然,她絕對不是在等我爸過來跟她離婚。
我爸一直沒有出現。
而隨著他遲到的時間越來越長,方雪的神情在變得越來越穩定。
她不再焦急地轉圈,而是找了個座位坐下,嘴角甚至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笑容。ŷž
終于,方雪的電話響了。
她接起來,只聽了幾句,便笑了。
我知道,方雪的計劃成功了。
而方雪不會知道,在馬路的對面,角落里的我也露出了笑容。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我打了個電話給沈北檸:「李總應該是在來的路上出事了,方雪干的,她的計劃就是在離婚前殺夫。」
掛掉電話,我看向手里的攝像機。
它完整地拍下了剛剛方雪的所有表現。
到時候,警方介入調查時,他們會收到剛剛的錄像帶。
所有人都會看到,方雪是怎樣在得知老公出事的時候,露出了如此詭異的笑容。
15
我回了菁蘭學院,在自己的房間中打開筆記本電腦,不斷刷新著網頁。
很快便刷出了新聞。
我爸在從山中度假區開車來市區的路上出了事,副駕駛上還坐著和他一同度假的女副總。
現在二人都在搶救中,生死未卜。
看到消息,我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
我并不愿意我爸就這麼輕易地死掉,比起他對我媽媽做的一切,這種死法實在是過于便宜他了。
但我爸沒有死,就算我把錄像帶寄到公安局,方雪的罪名也只是殺人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