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掃了一眼尚在不斷刷新的彈幕,對主持人道:
「我和宋觀瀾一組。」
被提到名字的人眼睫顫了顫,攥著我手的力道瞬間收緊。
彈幕:
【嚇死,姐姐這原來是虛晃一槍。】
【艸了,有種在坐過山車的感覺。】
【我就說嘛,老娘嗑的 cp 絕對保真,怎麼可能有假?】Ɣƶ
14
第一天的拍攝結束,大家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我洗完澡,擦著頭發從浴室里出來。
突然聽到有人在敲我的房門。
把門打開,外面的人是宋觀瀾。
他渾身濕漉漉的,腰間裹了一條浴巾,新鮮的水珠從他烏黑的發梢開始不斷往下落。
這附近一定還有不少攝像頭。
我趕緊把這位衣衫不整的人讓進了門。
又問他:「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
「什麼事兒?」
宋觀瀾抿唇,話很直接:「我來找你睡覺。」
我差點沒拿穩手里的杯子。
轉念一想,他大概也沒有別的意思。
就只是睡覺而已。
于是我很平靜地回復:「不可以,你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
「為什麼?」
「因為以前,我們每天晚上都在一起。」
他語速緩慢,眼眸黑得發亮:「為什麼現在不可以了?
「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都能改。」
「江禾……」
他小心翼翼地牽住了我的衣角。
抬眼懇切地看著我,語調弱得幾乎就像是在乞求。
我想起那天在桃子那里看到的,宋觀瀾的患者病例分析報告:
「病人通常性格會發生改變,誤以為自己正和某人戀愛,或認為另一個人深愛自己。」
我答應過桃子。
至少要配合宋觀瀾這出戲到戀綜拍攝結束。
所以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點頭應下了他:「行,不就睡個覺嗎?你留下吧。除了睡覺以外別做別的事情。」
15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
我沒忍心讓宋觀瀾大冬天地睡地上。
于是允許他睡在床的另一邊。
宋觀瀾乖順地點了點頭,繞去了另一側準備上床。
視線落到床頭柜上放著那本《飛鳥集》時,他動作很明顯地停滯了一下。
他頓了頓,問我:「這個……你一直都帶在身邊嗎?」
我點頭:「是。」
這本詩集也有些年頭了。
是高考前一天,同校的一個男生送給我的。
那天雨下得挺大。
大家都忙著避雨。
只有那個人,沒穿校服,一身的黑衣黑褲。
獨自走在瓢潑大雨里,連一把傘也沒有。
他從濕淋淋地走到我面前,把這本詩集遞給我。
說謝謝我那天給他的糖,祝我畢業快樂。ӯž
可能是當時轉身走進雨幕里的那個頎長身影實在太過難忘。
這本詩集我一直帶在身邊。
很多年。
16
宋觀瀾坐在床邊,修長白皙的指節緩緩摩挲書封。
忽然把書翻開到某一頁。
我頗有些好奇地走到他旁邊。
看見那一頁的內容是:
【一個憂郁的聲音,筑巢于逝水似的年華中。
【它在夜里向我唱道——我愛你。】
詩集是新的。
那個人把它送給我的時候,它就是本新的詩集。
我后來也沒有翻開過它。
可這兩行詩,卻被人用黑筆勾畫過一遍。
還有,剛才宋觀瀾翻開書,是順著頁碼找到的這一頁。
他早就知道這一頁有什麼內容。
我忽然感覺自己可能錯過了什麼。
于是緩步走到他身前蹲下,看著他的眼睛。
開口時,聲線竟然有些顫抖:
「你怎麼……
「你怎麼知道這一頁的內容?」
宋觀瀾意外地挑眉,隨即笑了:「你忘了?這是我送給你的啊。
「這兩行詩,是我把書送給你之前,特意用筆畫出來的。
「重點不在于詩的意義,重點在最后那三個字。
「我愛你。
「高二那年我家里出事,全家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和校外的小混混打架,站在樓道里罰站,你正好路過,給了我一顆糖。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輩子,我只會喜歡你一個人。」
那顆糖,大概率只是我隨手給出去的。
我早不記得那顆糖了。
何以讓他記我這麼多年?
我還處在巨大的震驚里無法回神。
宋觀瀾忽然勾起唇角,彎了彎眼睛。
隨后一把拉過我的手腕。
閉上眼睛,緩緩俯下了身。
一個輕柔,且帶著些許涼意的吻就落到了我唇畔。
他輕聲道:「你看到了那兩句詩,所以我們后來才會在一起的。
「你一直帶著這本詩集,所以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江禾,我不介意那個吻痕。
「你要喜歡別人也可以。
「但不要停止喜歡我,好不好?」
我抬眼有些復雜地望著他。
半晌后,撩開了頭發,給他看我脖頸左側的那一小塊兒肌膚。
「這不是吻痕,是前幾天拍打戲那會兒,不小心留下的刮傷。」
我一定是瘋了,竟然開始跟他解釋:
「我沒被別人親過。
「之前沒有發聲明澄清,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反正看見個紅印子就當吻痕的人也不多,還不如等熱度自己淡下去。
「你愿意相信我的,對嗎?」
有那麼一瞬間,宋觀瀾眼底劃過了一抹怔然。
沉默良久。
他方才抬手輕輕碰了碰我脖子上那處刮傷,又頗有些手足無措地伸手抱住我。
然后哽咽著聲音反復道歉:「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