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聲,眼神如刀般看向沈凌風。
「父兄因我冤死,滿門尸骨未寒,我敢死嗎?」
沈凌風的手重重一顫,卻什麼都不說,在我床邊沉默地坐著。
良久,輕輕開了口:
「若是你救我,為何……從未提及……」
「我為何要提及?我真心愛慕你,自然只求你的真心,哪里會想到你如此淺薄心盲,誰救你,你便愛誰?」
我挑著最狠的話,往沈凌風心口扎。
我是國公府正經嫡出的女兒,飽讀詩書,自有氣節。
「我當時只希望你真心愛我,不是為了報恩!」
「可你呢?我父親是你恩師,我兄長視你為兄弟,最后卻落得無人收尸的下場!」
「沈凌風,我方家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你還要怎麼折辱我才肯罷休?」
沈凌風咬緊了牙關,腮幫子微微鼓動著,壓抑著情緒。
卻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他不敢說,也不敢信。
他也怕自己殺錯了人!
我們二人在沉默中無聲對峙,良久,沈凌風嘆了口氣。
伸手想要拍我的手背,卻嫌臟似的,到底是沒拍,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
「你好生休息,當年的事,朕自會查明。」
可查明之后要怎麼辦,他卻沒說。
沈凌風起身,離開了我的寢殿。
殿門關上,我面無表情地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伸手揉了揉發痛發暈的太陽穴。
暗罵一聲,蠢貨。
被發配離京之前,我看著父兄的尸骨,大夢初醒,斷情絕愛。
用了短短五天,不僅安排好了之后的每一步,更查清楚了沈凌風突然翻臉、恩將仇報的原因。
原來,就在我救了沈凌風,高燒不醒的那三天時間里,我的堂妹方薇薇居然趁機而入,搶占了我的功勞。
還挑撥離間,把我父親和兄長的功勞,說成是她父親所為。
最后,這父女兩人聯手,給我全家栽上了謀逆的帽子,滿門抄斬。
「娘娘,嬴將軍那邊給了消息,說軍心已亂。」宮女翠兒上前,壓低了聲音。
我睜開眼睛,看著從前就伺候我的翠兒,眼眶微微一紅。
「翠兒,你受苦了。」
縱然我離京時安排了人照料,但方薇薇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能撐到現在,翠兒受的罪,必然不會少。
翠兒倒是很開心:「能幫到娘娘,翠兒不苦。」
我感動至極,拉著翠兒的手,眼淚掉落。
能順利回到帝都,翠兒的那番話,起了大作用。
我低聲道:「給嬴忌傳信,告訴他,計劃順利,讓他做好準備。」
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又疼又清醒。
從前是我蠢,是我假清高,才會被方薇薇一再欺辱,落得如此下場。
如今我身賤如泥,早已沒了尊嚴,我便要用這把劍,插進方薇薇和沈凌風的心臟!
這盤棋,從沈凌風出宮來軍營的那一刻,他們倆注定會滿盤皆輸!
7
沈凌風雖然不碰我,但最近卻日日宿在我宮里。
也不怎麼說話,就是陪著我吃飯,看書。
態度很是別扭。但我能理解。
畢竟真相未明,我此刻還是仇人的女兒,對我太好,似乎也不太對。
我有些期待。
將來證實了我全家的清白之后,他又當如何對我呢?
日子過去了幾天,我也不急著報仇。
反正時間一久,方薇薇自然會忍不住。
而果然,那日趁著沈凌風上朝,她終于來了我的寢殿。
穿著華貴的衣裙,站在床邊,像俯視螻蟻般看著我。
「姐姐,被萬兵踐踏的滋味,如何?」
我抬了抬眼皮,看著她那張紅潤白皙的臉,懶懶地哈了口氣。
「堂妹有必要這麼緊張嗎?這麼著急來看我?」
「哦,莫不是偷了我的玉佩,搶了我的功勞,現在心慌了?」
我慵懶地坐起來,眼神掃過她腰間的玉佩。
方薇薇被我戳中了心事,嬌俏的臉蛋扭曲了起來。
盯著我,像條惡毒的蛇。
「我心慌什麼?我當初能斗贏你,如今自然也能!」
「憑什麼?你爹和兄長是人人尊敬的國師和太傅,我爹卻只是個人人鄙夷的敗家子。」
「明明我的才貌都不比你差,憑什麼你是第一才女!憑什麼處處壓我一頭!」
說完,方薇薇像是終于解氣了一般,甩手給了我一耳光。
笑得格外痛快。
「現在好了,我是尊貴的貴妃,你是低賤的軍妓,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跟我爭!」
「哦,是嗎?妹妹這麼自信?」
頭有些暈,我用舌尖頂了頂臉頰,清冷地笑了。
這蠢貨。
真當我還是從前那個只顧情愛的方妙嗎?
「你憑什麼還這麼高傲地看我!」
我的眼神許是刺痛了方薇薇心里的陰暗,她的表情驟然扭曲。
拍了拍手,她的貼身宮女便推門進來,身后跟了低眉順眼的五個男子。
「貴妃娘娘,面首找來了。」
哦,我懂了。
她這是要沈凌風親眼看著我多麼骯臟下賤。
妙,當真是妙。
幾個面首低眉順眼的上前,方薇薇退后,獰笑一聲,而后對著宮女擺了擺手。
宮女領命,扭身出去了,想必是去通風報信給沈凌風。
我慵懶地笑了笑,半點不抵抗。
方薇薇倒是看愣了,傻呆呆地站在床邊。
半晌,方才回過神來,看著我這般不抵抗,眼中露出了痛快到極點的情緒!
「方妙,你可真下賤!」
「陛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