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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風來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拋棄了轎輦,一路趕著來的。
宮女太監們跪成一排,瑟瑟發抖,誰都不敢抬頭。
方薇薇連忙擺出一臉的驚慌,走上前來:「陛下,臣妾攔不住姐姐,她……啊!」
沈凌風猛地將她推到一旁,快步走到床邊,一把將我拽起。
動作太猛,拽得我一陣天旋地轉。
又開始頭暈了。
「方妙!」
沈凌風眼底通紅,近乎咬牙切齒地瞪著我,掀起錦被將我的身軀裹住。
然后看著床邊跪成一排的五個面首,聲音低沉:
「全都拖出去,杖殺!」
「陛下……」方薇薇驚異地喚了一聲。
沈凌風沒回頭,嗓音生硬:「你也下去。」
「陛下!」方薇薇十分驚訝,完全不可置信。
「下去!以后不得踏入這里!」
沈凌風聲音低沉,不容反駁。
方薇薇咬緊了嘴唇,瞪了我一眼后,不甘不愿地扭身離去。
五個面首甚至連求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已經被太監們拽出了殿外。
我皺了皺眉:「他們又做錯了什麼?陛下草菅人命的手段,越發令人不解了。」
「閉嘴!」
沈凌風咬緊了牙關,腮幫子鼓動,似乎在隱忍著怒氣。
宮女們很快抬了木桶進來,伺候我沐浴,沈凌風沒打算走,就坐在桶邊,盯著我清洗。
「洗干凈。」沈凌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洗不干凈的。」
我媚笑一聲,突然上前,趴在浴桶邊,望著沈凌風。
我倆離得極近,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
「陛下要一起嗎?」
沈凌風皺起眉頭,微微向后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我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坐回桶中,捧起水來,輕輕避開我被刺了一劍的地方,清洗細長的脖頸。
「陛下這嫌棄的樣子,怕是以后也不會碰我了吧。」
「既然如此,帶我回來做什麼呢?」
「不過我倒是要感謝妹妹,如此好心,居然送我五個面首,當真是及時。」
我最后這句話,意有所指。
方薇薇如今還天真地以為,五個面首便能激起沈凌風的憤怒。
卻不知在軍營里,沈凌風早已經見過更不堪的場面。
這一出鬧出來,不僅不會讓沈凌風覺得我下賤,反倒暴露了她的動機不純。
這個口子一旦撕開,沈凌風對她的信任,就有動搖的裂痕了。
沈凌風當然知道我的意思,卻只是不閃不避地凝視著我,眸色很深,看不出情緒。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終于成長成了不可揣測的帝王。
突然,他開口問我:「那日落水,你穿著馬面裙?」
「不,藍色繡金裙。」我淡然挑眉。
沈凌風到底是聰明。
他沒有問我玉佩的事情,想必也是想到了,玉佩可能被偷走。
但裙子,卻不會假。
溺水的人可能看不清面容,但看得清顏色。
「怎麼?查到細節了?若當年救你的當真是我,不知陛下預備如何?怎麼還我方家的幾十條人命?怎麼還我一腔癡心?怎麼還我清白?怎麼還我的……命?」
沈凌風皺眉:「莫要咒自己。」
我扁唇,不再說話。
低頭擦洗著身體,臉上帶著笑意。
沈凌風突然上前,用寬大的布巾包住我,隔著布料,抱著我。
「妙妙……」
只喚了我的名字,卻沒說出話來。
我也不開口,由著他抱著。
沈凌風抱了一會,松開了手,跟我說了句「好好休息」,然后離去了。
我隨手將那布巾扔在地上,眼底冰寒。
沈凌風,方薇薇,我的復仇,開始了。
「翠兒,傳出消息去,告訴方俊生,就說方薇薇遭我陷害,被沈凌風打入了冷宮,正禁足呢。」
「宮人也殺了五個,血流成河,十分凄慘。」
翠兒卻有些不放心:「方家必定會派人進宮來查問,咱們要做準備嗎?」
「不必,方薇薇今日的確在我這里受了委屈不是嗎?」
「奴婢知道了。」
翠兒領了命出去,我坐在桌邊,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方俊生,我的二叔。
方薇薇的父親,當朝國丈,方家唯一存活的一房之主。
同時,也是親自執行我父兄五馬分尸之刑的仇人。
「二叔,你也該嘗嘗,五馬分尸,是什麼滋味了。」
「啪嗒。」
一滴血順著鼻子流下,滴在我的指尖。
我舉起來看了看,嘆了口氣。
或許,這也是我的報應。
「嘖,麻煩。」
頭頂突然傳來清冷聲音,我一驚,連忙抬頭,就見一挺拔身影自房梁上翻下。
下巴緊接著被捏住,一顆藥丸塞進我嘴里。
苦得很。
「苦也得吃。」嬴忌冷臉看著我。
我皺眉將藥丸吞下,急忙吃了顆蜜餞,抬眉問嬴忌:「你怎的來了?」
嬴忌面色一僵,卻說不出話來。
視線在我肩頭掃了一下,忍不住冷嗤一聲。
「你倒狠,那劍再刺偏半分,心臟就能捅個對穿!」
鼻血不再流了,我扔掉染血的手帕,盯著嬴忌,問道:
「軍營里都安排好了?」
嬴忌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自然,糧餉都被你那二叔方俊生給私吞了,營里現在怨聲載道,早就亂了。」
「我告狀的折子,已經送進宮了,想必陛下正看著呢!」
「如此甚好,明日,便是方俊生的死期!」
說完,我低眉沉思了一下,抬頭看嬴忌。
「既然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宮里人多眼雜,將軍還是盡早回去吧。」
嬴忌立馬冷了臉,瞪我。
「方妙!我趕了兩天兩夜的路,跑死了兩匹馬,你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