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驚訝,又裝作憤怒:「你!你不要冤枉父親!」
「我一定會讓母后看清顧秉之的真面目!」
蕭程昱匆匆出宮。
我也匆匆出宮,不過,去的是大皇子蕭程煦的府上。
「我若能放你母親出宮,你愿以何物相換?」
人都有軟肋。
大皇子蕭程煦,暴虐恣睢,擁兵自重,但是他這一生中最珍視的人,不巧,就在我的手上。
「若我將你想要的東西交出來,你怎麼保證我和我母妃能安然無恙?」
「自然能保證。」我安撫地笑笑,「只要你的兄弟不登帝位,你就不會是他們的眼中釘。」
「你不幫老三?」蕭程煦詫異問我。
「我為什麼要幫他呢?」
是,老皇帝就他們三個皇子,而我幫我名下的蕭程昱是最有利的。
但誰說我只能幫蕭程昱呢?
蕭程煦給我兵符的那個早上,御史臺彈劾顧秉之,說他冤枉許閣老,忘恩負義,陳年證據一份份地拍在顧秉之的面前,只把顧秉之這個「清高文人」拍到了奸臣的恥辱柱上。
「可惜了。」蘇常玉替我磨墨,「新皇未立,群臣歇朝,這案子在大理寺辦的,奴才也就沒看成顧秉之的模樣。」
顧秉之風光的時候,人人捧他的臭腳,顧秉之落寞的時候,人人都想踩他一腳。
我得了空去天牢里看顧秉之。
他坐在牢房一角,并不搭理我。
倒是顧郢亭,見我過來,貴公子的風度也不維持了,只握著欄桿喊我的名字:「問詩,問詩,救救我!」
獄卒護著我往后躲了躲,怕被他碰到。
我輕輕擺手,讓獄卒退下。
「問詩,表妹,當初沒有跟你離開是我錯了,我……我一直是愛你的。
」
顧秉之在另一頭不言不語。
他們還將顧郢亭當作救命繩索。畢竟當初我和顧郢亭「愛」得轟轟烈烈,顧家上下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所以,顧郢亭滿是希望道:「問詩,只要你愿意幫幫我,我愿意……我愿意入你床幃,我愿意做你的鷹犬。」
旁側,他的妻子忍不住臉上露出憤憤之色。
「當年我們相約私奔,你道為何私奔不成?」我笑出聲來,「你真的以為,我能看上你嗎?」
當年,我和顧郢亭有一場轟轟烈烈的私奔。
那時,我不過剛剛從金陵回來不久,入了顧府,顧秉之對我的愧疚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消磨殆盡,我又不得顧夫人的喜歡。但我在顧府過得還不錯,全因為顧郢亭的額外照顧。
少年時候的我,很是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不過一年,我便和顧郢亭互許了終身。
可我和他名義上是兄妹,若在一起便是為天下所不容,于是我問他愿不愿意和我私奔。
彼時顧夫人正欲為顧郢亭說親,少年就那麼下了決心,準備和我浪跡天涯,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誰能想到,他和我金銀細軟都收拾好了,正準備翻墻的時候,顧夫人會過來抓我們?
后來的顧郢亭,曾多次為了那時候的猶豫和后悔而對我道歉。
直到我翻上墻頭,看到了路過的老皇帝。
顧秉之像是忽然醒悟一般:「你從那時就已經開始設計顧家了,你從那時就想報復我?」
「對的啊父親。」我肯定他的回答,「你才知道啊。」
我那時候就已經在設計顧家,而且設計成功了。
顧秉之給顧郢亭挑了一個貴女,本準備聯姻以得到支持,那婚事被我硬生生給作沒了。
「不讓顧家陪葬,怎麼寬慰我祖父和父親泉下亡靈?」
我也不會滅了顧家滿門。
只會給他們與我父親和祖父同樣的結局。
流放滇南,是死是活,全看他們的本事。
蕭程昱終究手段稚嫩。
蘇常玉拿了輿圖給我看的時候,尚且在勸我:「娘娘,斬草最忌不除根。」
「挑兩個不太富饒的地方,作蕭程昱和蕭程煦的封地吧。」我合上輿圖,「讓伏虎衛跟著他們,自然就不怕他們生出其他的心思了。」
蘇常玉默了默,最終退了下去。
蘇常玉是這宮中最會審時度勢的人,誰占了優勢,他就跟誰。
譬如此刻。
「明日,皇上的圣旨就找到了。」
9
第二日一早,宮人一一去請休沐在家的大臣,太和殿共議新君之事。
大臣們在階下竊竊私語,直到我拿著圣旨走上了臺階。
「蘇公公。」我喊道,「為大家頒旨吧。」
階下的一群人里,大皇子早知結局,蔫在原地,剩下的追隨大皇子的大臣們也沒有幾個臉色好看的。
我父親一黨清洗之后,朝臣也少了很多。
只有蕭程昱,他抬頭看我,眼中還抱著些許的希望。
可惜了。
皇上的遺旨里,新帝并不是他。
而是宗室里一個不過四歲的孩子。
我已經給孩子穿上了龍袍,只伸伸手,他便往我面前走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母后。
很是乖覺的孩子。
比蕭程昱這個狼崽子要乖覺得多。
蕭程昱在圣旨讀完,知道他不是新帝人選的時候就變了臉色——蕭程煦臉上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來,或者說,所有的朝臣都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寧肯在宗室之中選一個小孩子,也不肯選他們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
蕭程昱當即便準備站起來,可是等他站到一半的時候,伏虎衛便狠狠地將他壓了下去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