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程昱。」我喊他的名字,「還不拜見皇上?」
伏虎衛的刀紛紛出鞘,大部分的朝臣們乖乖跪了下去,高喊吾皇萬歲。
只有蕭程昱,面帶不甘心地喊道:「我不相信,不相信父皇會將皇位傳給他!」
難怪他不相信,這個孩子在宗室之中十分不起眼,算是老皇帝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
可他有什麼好不甘心的?他曾經在宮中不也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嗎?現在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我給蘇常玉使了一個眼色,蘇常玉遞了圣旨給他看。
「你學了父皇的字跡……當初你批奏折……」
糊涂了不是。
我怎麼能學得來真龍天子的字跡?
我區區一個后宮女子,怎麼能在先皇還在的時候,就干預前朝事務,還斗膽批奏折?
怎麼也得等到小皇帝登基之后,我才能以皇太后的身份垂簾聽政啊。
10
小皇帝登基大典那日,我代替小皇帝下了圣旨,福王蕭程昱和端王蕭程煦需即刻前往封地,不能久留。
蕭程昱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
聽說他在城門口等了很久很久。
后來,春枝給我送來了一封書信,是蕭程昱給我的。
「娘娘,要看看嗎?」春枝問我。
「看什麼呢?」我沒有打開信封,「燒了吧。」
春枝面露不忍之色:「娘娘,三皇子他……是真的喜歡您。」
我知道。
春枝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我和……蕭程昱,年齡相差不大。
我將他養在名下的時候,他已經是懂事的年紀,很快便出宮建府了,所以我和他的交集并不算多。
只記得最深的兩次——
一次是他在冷宮之中,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是八九歲的樣子,我看他可憐,于是朝老皇帝討要了他,讓他記在我的名下。
小少年就那麼站在原地,一雙眼睛清凌凌的:「我會好好報答你。」
他連一句母后都不會叫,只一聲聲說著報答我。
第二次是他已經出宮建府之后。
老皇帝猜忌之心重,對我的信任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那次不知怎麼,我惹了他,老皇帝大發雷霆,罰我在太極殿外跪著。
隆冬之日,大雪紛紛。
他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擔心我,又不敢惹了老皇帝生氣,于是只好打了傘,一遍一遍地裝作路過。
可后來——
權力誘人,故人心易變……
蕭程昱從不知道,在他和我爹爹爭相詢問我會支持誰之前,我已經在老皇帝病榻前進了無數次言。
「三皇子可堪大位。」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些進言的作用,從清河郡主手里拿來的詔書上,老皇帝屬意的新帝確實是蕭程昱。
可確定老皇帝屬意之人的時候,我先想到的并不是蕭程昱和我那些僅有的,算是和諧相處的回憶。
而是他一次次問我是站在我爹這邊還是他這邊。
是那次他紅著眼掐著我的腰往榻上扔的一幕。
他離皇帝之位,也曾一步之遙啊。
……
新帝得乖覺。
我將奏折摞成一摞,又將朱筆擱在硯臺上:「可我從來沒有心悅過他,從未有過。」
旁側放著太后朝服。
「好好歇著吧。」我讓春枝扶我上榻,「明日就是第一天上朝了。」
-完-
青山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