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為了給湛瑤面子——傅承弼在人前有基本的紳士風度,湛瑤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曾反駁。
直到采訪的最后,我和湛瑤的視線從熙攘嘈雜的人群中掃過。
那是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姜尋槐,湛瑤給社長打電話安排這場采訪的時候,特地強調:「你們有個實習生叫姜尋槐是吧,采訪時請務必安排她在場。」
這個時候,她才算真正的笑出來。
她問我:「阿竹,你說傅承弼反應過來,會不會又罵我蛇蝎心腸。」我沒說話,她又抬頭看向天空,仿佛不在意般,「說就說吧,如今他怎麼看我,已經不重要了。」
事實上傅承弼并沒有動怒。
他站在阿瑤身前時語氣很平靜。
他說:「你故意安排這場采訪,說明你已經知道尋槐了,攤開說吧,我們解除婚約吧。」
阿瑤抬起眼睛看著他:「若我不愿意呢?」
傅承弼疑惑:「為什麼不愿意,我在股份上愿意做出讓步,湛瑤,我們的訂婚,本就是一場合作不是嗎?」
阿瑤反應過來,她的臉色一點點蒼白,有些怔忪:「從一開始,你就把這場訂婚當成合作?」
所以將結婚日期一推再推——他根本就沒打算娶阿瑤。
合作對象——等他羽翼豐滿,不需要這個合作對象時,自然就是合作中止之時。
連愧疚都不必有。
他說:「我當初答應和你訂婚,只是權宜之計。」
哦,權宜之計。
阿瑤捧上的一顆真心,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
大概是阿瑤的臉色太過蒼白,傅承弼微愣,有些詫異:「在商言商,湛瑤,這件事我做的不對,但我說了愿意給你補償,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結合只會令人痛苦。
」
湛瑤在他的話里笑,他每說一句,她臉上的笑意就加深一分,直到最后他話音落完,她笑的璀璨奪目。
她說:「可是傅承弼,若我現在和你說,我對你,并非無情呢?」
她以前跟我說她不想讓傅承弼因為感激勉強自己和她在一起。
她想讓他愛上她。
「等他愛上我的那天,我才會跟他說我們十二年前的那場相遇,我會跟他說我愛了他十二年,等了他十二年,終于等到他愛上我,阿竹,這樣是不是很浪漫?」
「我們會結婚,會有兩個孩子,會一起白頭到老,等我老的走不動路了,就抱著我們的孫子孫女,跟他們說爺爺奶奶的愛情故事。」ӳȥ
傅承弼沒有愛上他,她只能提前坦誠自己的心意。
可是傅承弼聽完只是困擾的皺起眉頭,跟她說:「阿瑤,十二年前的事,我早不記得了。」
湛瑤望著他,臉上的笑一點點收斂起來。
他頓了頓,補充一句:
「而且我調查過,湛瑤,你十幾歲就能讓繼兄流放,繼母流產被離婚,幫自己的舍友勾引自己的父親。」
他嘴角露出嘲諷的笑,說:「湛瑤湛大小姐,你有的是手段,所以商場上的背叛和阿諛我詐,你應當習慣了不是嗎?」
「啪——」他話中斷了,因為我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大概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湛瑤,他轉回頭望著我的眼神極為震驚。
我甩了甩打得很痛的手,冰冷的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傅承弼,你可真令我惡心。」
「阿瑤有萬種心計和千般手段,只不過樣樣件件都沒在你身上用過,你卻從一開始就如此算計她。
」
「她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說完轉身就走,大概是我的措辭令他疑惑,他目光沉沉探究的看著我。
我沒理他。
8
阿瑤一直在我身體里沉默。
我問:「哭了?」
她唯一的真心被人這樣棄之敝履,我問她:「如果十六歲那年,你沒遇見傅承弼,你會愛上他嗎?」
她頓了頓,跟我說:「不會。」
可她遇上了,能怎麼辦呢,不早不晚,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
他在湛瑤的記憶里被鍍上了一層虛無縹緲的光,她執著于得到他,就像得到年少時久久不得的一場美夢。
我嘆口氣,問她:「能不愛他嗎?你對他太心軟了,很影響我發揮,想給你報仇還要顧慮你心疼。」
她聲音疲倦,是很累很累的語氣,帶著迷茫:「我不知道,阿竹,我不知道該怎麼走。」
她六神無主,也只有傅承弼能令她陣腳大亂,我不忍心看她這個樣子。
只有安撫:「沒關系,阿瑤,我陪你走。」
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走。
我不會背叛你,不會算計你,你可以永遠相信我,風里雨里,我一直都在。
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沒想到傅承弼帶給她的傷害比我想象中的大。
湛瑤從身體里消失那天是去試婚紗。
婚紗店的 SA 客客氣氣的說:「湛小姐,您的婚紗已經手工制作完成,請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來試一試?」
雖然傅承弼沒打算娶她,但她還是去試了。
那是由日本著名婚紗設計師桂由美親手設計的,鑲嵌了 1000 顆珍珠和一個珍貴的白金鉆石,價值高達 850 萬美金。
她去店里的時候,服務周到訓練得體的 SA 恰到好處的恭維她:「湛小姐,傅先生真是愛您,這樣大手筆的婚紗真是罕見。
」
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