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廢太子幽禁七年,為他試毒,為他擋箭。九死一生。可他登基后,卻封了青梅為后。我,依舊是個卑微宮婢。
人人皆知他嫌惡我。可當我到了年歲,準備離宮時,卻被他牢牢攥住了手腕,質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心?!」
1
傅言辭要封后了。
皇后是他心愛多年的青梅,沈明月。
為示珍重,皇后冕服甚至是傅言辭親手設計的,由我親自送到了沈府。
沈明月身穿冕服,站在鏡前,笑看著我:「桑枝,我美嗎?」
我抬頭看了過去。
正紅色冕服上用金絲繡著展翅騰飛的鳳凰,沈明月面容皎白如月,在一團花團錦簇間染上了幾分風情,裙擺上鑲嵌著一顆顆圓潤珍珠,更嬌艷欲滴,風華無限。
我突然想起,幽禁的第三年,傅言辭曾漫不經心地問我未來婚服上可喜歡什麼。
那時,我已耗干了積蓄,正為明日膳食發愁,便說婚服上全綴滿金葉子。
他笑了一聲,說我俗。
不過片刻后又說,他也是。
如今,他已是帝王,婚服上卻綴的滿是西江進貢的珍珠。
珠圓玉潤,名貴清雅。
是沈明月最愛之物。
我微微垂頭,態度恭敬。
「沈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自然美極。」
一句話哄得沈明月笑開了顏:「桑枝,你真會說話,陛下怎會不喜歡你呢。」
聞言,我頭垂得更低。
「奴婢也不知道。」
2
我初入宮時,傅言辭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百官無不敬仰其風采。
但,一夕之間,他卻成了忤逆不孝的罪人。
被先帝幽禁冷宮。
那時,他宮里的宮人跑的跑,死的死。
只我沒走。
一待便是七年。
那七年里,無數的明槍暗箭,我為他試毒,為他擋箭,有宮人妄圖欺辱他,我便拼了命不要,也要保護他。
宮里都傳我定然愛慕傅言辭,才會如此護主。
像條瘋狗。yƶ
而等傅言辭洗清污名,復位太子后,很多人都猜測他會給我一個名分。
但,沒有。
到如今,他登基已有三年,我依舊是個宮婢。
于是,所有人都猜測,傅言辭定然厭極了我。
不然七年的陪伴,數次的救命之恩,怎換不來半分垂憐,依舊要做些伺候人的活計,受苦受累還受傷。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何處得罪了傅言辭。
但時至今日,我卻有一絲明白了。
他困苦時,我是他唯一的救贖。
但他榮耀時,我便成了見識他曾經所有狼狽的罪人。
所以,他不喜我。
理所應當。
而這時,沈明月突然問道:
「那桑枝,你……你喜歡陛下嗎?」
我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不喜歡。」
曾經,我對他的不離不棄。
是為了報答他曾救過我的恩情。
如今,我不離開。
是因未到二十三歲,宮女不能擅離皇宮。
而明日,便是我二十三的生辰。
3
回到宮中,我第一時間來到了金鑾殿。
傅言辭安坐在龍椅上,燈光昏暗,又離得遠,所以我看不清他神色。
只恭敬地垂頭回稟:「陛下,冕服并無不妥,沈小姐十分喜歡。」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垂眸看我,目光幽深,意味不明。
片刻后才說道:「傷,可好些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額前傷口,還有些刺痛。
三日前,御史駁斥沈明月封后大典過于隆重,耗費人力物力,然后又斥責傅言辭對我這個有恩之人過于嚴苛,應當加以封賞,哪怕是個美人之位,也可以示仁德。
傅言辭大怒,抬起桌前杯盞便砸了過來。
正好砸在了我的額頭上。
一時間血流不止,極其駭人。
我卻不顧疼痛,跪在地上,語氣認真:「陛下息怒,奴婢伺候主子本就是天理,怎敢挾恩求報,奴婢不求位分,只求陛下安康一生。」
這話是真的。
傅言辭曾救我一命。
我便要保護他平安順遂。
但無人信我。
只覺得我做低姿態,是為了乞憐。
萬分虛偽。
傅言辭更是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仿佛看我一眼都覺得惡心。
我識趣地退了出去。
回到房里,才敢放心地昏了過去。
幽禁的時候,我吃了不少苦,如今心口上還有一道箭傷,是為傅言辭擋箭留下的傷疤。
那時,我差點死了。
太醫說我身子弱再經不住一點傷,而傅言辭砸我那一下,流了不少血,也讓我暈了兩天。
等醒過來,傷已被包扎妥當。
不等我問是誰好心幫我找了太醫,便又被安排去沈府送婚服。
如今聽傅言辭這麼問,大抵太醫是他找過去的。
我俯身叩拜:「沒事了,謝陛下關心。」
他沒答我。
我便打算離開,卻聽到身后傳來他的嗓音:「桑枝,你十六歲的愿望,如今還是沒變嗎?」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帶著某種壓抑的,冷冰冰的暴戾。
我腳步一頓,卻未回頭。
「沒有。」
「一直都沒有。」
4
回到寢屋,推開門,依舊是一股苦藥味。
嗅著藥味,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我十六歲的生辰。
那日,冷宮中燈光昏暗,外面下著雨,滴滴答答地響個不停。
一股冷風吹進來,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傅言辭用唯一的毯子將我們包裹在一起,于理不合,但那時并無人理會我們。
他問我:「桑桑,你有什麼愿望嗎?說出來,我都可以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