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千里無妄海在極北的冰原之下。
冰原蔓延千里,杳無人煙。
到達冰原外圍村鎮的時候,寧姑娘已經醒了。
她失了一魄,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只奇怪我為什麼要帶她來這樣的苦寒之地。
我只好胡編亂造了個理由哄她。
寧姑娘茫然:「仙師逼你嫁人,我為什麼要一起出逃?」
「因為他要你……」
我搓搓手,看著寧姑娘越來越狐疑的目光,突然計上心來:「因為他要你當我——」
寧姑娘瞪大雙眼:「難道他要我當你的新婿?!」
我大驚失色,「陪嫁丫鬟」四個字在喉嚨里哽了半天,噎得人直翻白眼。
寧姑娘嘆了聲氣:「我不怪仙師,他本就有龍陽之好,可能覺得這世上最純粹真誠的情感,都來自同性之中。」
「?」
不是,這麼快就接受了嗎?
自我說服得這麼熟練嗎?
13.
雖然理由稀爛而且有欺師滅祖之嫌,但寧姑娘到底是安心跟我在鎮子上住了下來。
此時大封松動,魔氣外泄。
鎮子上的普通百姓已經搬遷許多,只有些專門招攬修真人士的客棧和店鋪還開著。
現在敢來這地方的多多少少都帶著些目的,玄門弟子與魔修魚龍混雜,竟然十分熱鬧。
我帶著寧姑娘偷溜出來,也不好再帶著人招搖過市。
于是寫了張「奇形怪狀符」,貼在了她后背上。
「這張符紙可保你半個月安穩日子。」
「免疫一切術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看不透你的真面貌。」
寧姑娘不明所以,走到里屋拿個刺繡笸籮時,忽然尖叫一聲:
「哪里來的登徒浪子!」
我心知是符紙起了作用,于是便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寧姑娘出來。
然后我就看到了寧言秋那廝從里屋走了出來——
「姑娘怎可如此折……折辱奴家……」
我不寒而栗!
我毛骨悚然!
我死之前的走馬燈怕都是寧言秋今天穿著紅粉綾羅嬌淚欲泣的模樣!
我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如果我有罪,請讓天道劈死我,而不是讓寧言秋在我眼皮底下哼哼唧唧地擦眼淚!
我宛如一個拋夫棄子的渣女,主打的就是一個視若無睹油鹽不進!
寧姑娘干脆走到了我旁邊哭:
「小仙師,奴家求你……」
寧言秋略顯冷清的聲線被掐捏得尖細柔弱,聽得人不禁硬了——
拳頭硬了!
14.
因為「奇形怪狀符」的不可逆特征,我們不得不都屈服于現狀。
寧姑娘換了得體的男裝,起初還有些不適應,在銅鏡前羞怯又好奇地端詳自己。
我忍著破門而出的沖動,看著男人那張百年未見的臉,一時間心里竟還有些五味雜陳。
「你現在叫寧言秋,是靈犀山的大師兄。」
寧姑娘嚇一跳:「可奴家……」
我心頭跟著一跳:「不要頂著這張臉再說奴家了!」
寧姑娘緊張地用手指絞著衣服:「可我不會仙法,萬一……」
我忍無可忍,過去抓住他的手,順便把衣角用法術熨平了:
「我在呢,輪不到你出手。」
寧言秋的手要比我的大一圈,此刻卻柔弱得像沒有骨頭般任由我擒著。
我覺得新奇,忍不住捏著他的手指頭玩了幾下。
緊接著覺得氣氛有些微妙,下意識抬起眼,就和震驚的寧姑娘四目相對——
她眼里「你果然對奴家圖謀不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控訴已經呼之欲出。
「我早該知道,仙師既好龍陽,為何當初你要對我千般阻撓,原來你不是垂涎仙師,你是……」
眼見她憋出了張大紅臉,我氣得眼冒金星。
拉著人就向外走:「來,咱倆一起死了吧!」
寧姑娘驚呼:「你還想與奴家殉情!」
殉你香蕉個芭樂!
15.
經過兩天的適應,我終于能控制住自己不要一見到寧言秋的臉就揮拳頭。
我掰手指頭算著符紙還有幾天才失效。
正打算憋到寧言秋變回寧姑娘后再出門打探骨鈴的下落,卻意外得到了奇物閣要舉行拍賣會的消息。
古往今來的慣例,一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必定會先在拍賣場現世。
而且這地方的消息四通八達,肯定比我現在大海撈針要強。
于是她一個斗笠,我一片面紗,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拍賣會現場。
然后就被攔在了門口。
「沒有名帖不得進入。」
我冷笑:「原是我在山上待久了,竟不知這世上還有我不得進入的地方。」
說完轉身就走。
寧姑娘希冀敬佩的目光藏在斗笠底下,直到我把人帶到了奇物閣的后門圍墻。
寧姑娘:「?」
我信任地拍拍她的肩膀:「有勞了!」
然后蹬著寧言秋高大的身體輕車熟路地翻上了圍墻。
寧姑娘側頭看了看衣服上的腳印:「?!」
我騎在墻頭上,對她伸出胳膊:「來啊來啊。」
寧姑娘聽話地抬起胳膊,又奇怪:「仙師為何不使用術法?」
我拉住她的手拼命向上一拽,解釋道:「奇物閣這種地方往往都有制約法術的法陣。」
好不容易翻過墻頭,腳剛一落地我就知道壞事了。
奇物閣這地方不光有制約法術的法陣,還有專門克制修真者的法陣。
這地方壓根就是魔修的地盤!
我渾身卸了力氣,病歪歪地靠在寧姑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