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往后靠,企圖離他的臉遠些:「這還用問,我懷的自然是我的。」
「……」
修言反而離我越發近,捉住我的手腕,犀利的鳳眼不放過我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告訴本座,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誰?」
我勉強穩住心神:「怎麼,難不成你還覺得這孩子是你的?
「你信這孩子是你的,還是信我是天帝他老娘?」
修言抿著唇,手上青筋若隱若現。
砰的一聲,倏然捏碎了手中上好的溫玉杯。
4
我承認當年是我不對。
那晚其實是我主動輕薄了他。
我不該下山買酒,不該毫無戒備飲下那壇被下了藥的酒。
更不該在擔心我的少年飛身上屋頂,將我抱在懷中帶回房間時,不受控制地翻身壓住他。
單純青澀的少年懵懵懂懂,向來澄澈溫潤的眸,頭一回染上緋色。
那抹紅,一路從眼尾燒到了如玉的耳尖。
喉結滾動,不知所措。
而我在藥和酒精的促使下意亂情迷,按住他無處安放的手,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窗外月色皎皎,樹影婆娑。
一時之間,不知亂了誰的呼吸。
也亂了一池春水。
......
醒來后,我便立刻單方面斬斷了關系。
如今再見,早已物是人非。
少年時的修言雖溫順乖巧,但也一點不好糊弄。蛻變為男人的他心智越發沉穩,難搞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話就讓我如墜冰窟。
「這孩子是不是本座的,待師父生下便知。
「在此期間,師父還是哪也不去,就在此安心養胎為妙。」
修言貼著我的耳骨,溫聲笑了笑,語氣柔和仿若從前。
眼底的危險情緒卻如墨般洶涌。
我禁不住往后退了幾步。
他忽然坐在我旁邊,目光投向我的小腿,不緊不慢道:
「師父的腳生得小巧漂亮,戴個足鏈如何?」
說著,修長的手指執起我的腳踝,輕輕摩挲。
魔族天生冷血,修言的手指又冰又涼。
我涼得一瑟縮,想將腿收回,卻被他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師父戴上足鏈,必定也是十分好看。」
不知想到了什麼。
又輕笑了一下:
「晃起來,應當更好聽。」
我臉上一熱:「不要!」
修言歪了歪頭,忽然笑得一派純良:「戴個足鏈而已,師父為何拒絕?」
我:「……」
原因難以啟齒。
一向以長輩自居的我,實在說不出口。
可第二天,他二話不說就拿了條鏈子過來。
黑金色的足鏈,小巧的鈴鐺采用鏤空的花紋,看起來精巧絕倫。
輕輕一動,便叮鈴鈴地響。
修言給我套在左腳腳踝上時,觸感冰冰涼涼。
末了,他看著我腳上的足鏈,鳳眸笑意加深,似乎很是滿意:
「果真無論什麼放在師父身上,都好看極了。」
我:「……」
越來越覺得,當年純良溫柔的少年不見了。
百年不見,修言倒是越發瘋了。
5
三千年前,我本是一介小小狐妖。
聽聞仙界瓊樓玉宇,富麗堂皇。
于是便想上天成仙,妄圖考取個一官半職,以圖將來能干出一番大事業。
我沒日沒夜地刻苦修煉,終于飛升了。
可到頭來,卻只混了個打雜奴婢。
仙界自是好,但好也僅限于王公貴族。
凡間各種各樣的話本子,講神仙眷侶的愛情故事,主角大抵都是出生便是仙胎的帝君公主。
為何?
只因平常小妖升天,能混的一官半職除了雜役就還是雜役。
雜役哪有閑情逸致談情說愛?
后來的我被安排進了三公主殿里。
一圈看下來,整個宮殿內我竟最為貌美。
三公主府的總管卻一來便安排我掃遍整個公主府的地,甚至明確要求不能見著一片落葉,若是不打掃完沒打掃干凈就乖乖等著受罰。
我單純以為是我初來乍到,他們這是在給我立下馬威。
但無所謂,姐會法術。
揮揮手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本體隱藏,蹺著二郎腿偷著懶就完成了一天的安排。
可沒過幾天,總管給我安排的工作卻越來越多,除了打掃,什麼劈柴燒水洗糞桶的雜活也一股腦都上來了。
問:公主是仙女,用糞桶作甚?
對方答曰:給尚未辟谷的雜役們用。
我歷盡三千年修煉,熬過混混天雷歷盡艱辛,差點剝掉一層皮才終于得道飛升。
可到頭來還不如我在凡間過得逍遙快活。
公主府三個雜役的工作,都沒我一個人多。
活了三千年誰也不是傻子,我瞬間回過味來。
他們這擺明了就是挑我的錯,目的就是要我受罰。
既然這樣,老娘撂挑子不干了!
于是第二天,總管要我劈柴,我擺爛;總管要我刷便桶,我擺爛;總管要我去浣衣局洗衣服,我依舊擺爛。
忍無可忍,他抽出鞭子惡狠狠地抽過來:「賤婢!叫你干活你不聽,活膩了是吧!」
我反手握住一把將他掀翻在地,狠狠踹在他屁股上:「狗奴才,帶我去見公主。」ўƶ
總管不過是個做事的,沒有主子允許,哪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人?
見到公主后,果真如此。
與民間廣為流傳的貌美七公主不同,這三公主纖瘦到變形,貌丑且無鹽。
我對女子相貌本無任何偏見,也不愛多做評價,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論丑與美皆是父母和上天的饋贈,理應平等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