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差點兒不能回來見您了。」
從隨侍口中,父皇得知,二皇子前去撫州以及返程的路上遭遇了多次刺殺,后來不得不改頭換面,偽裝成客商躲避刺殺。
也正是因此,他查知了撫州亂民案的真相:撫州根本沒有土匪暴民,只有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可憐百姓。
當年的撫州太守——趙端華的父親為官之時,作威作福,橫征暴斂,逼得百姓沒有活路,不得不落草為寇。
后來,朝廷派兵剿匪,趙端華的父親殺害良民冒充亂匪,還私自征調民夫開礦,并將牢里的犯人押送礦場挖礦,導致死傷無數。
再后來,犯人不夠,便從良民里抓,只要犯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原本可以罰點錢就過去了的,卻硬是被判服刑挖礦。
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后來,撫州暴動,眾百姓揭竿而起,殺了趙端華的父親,而他們也付出了生命代價,被當作亂民被朝廷鎮壓。
反而趙端華的父母落得美名,被大力弘揚。
新來的太守知道趙端華是郡主,還得到皇后和太子庇佑,便將錯就錯,任由冤假錯案繼續下去。
29
二皇子說起民生之時,幾度落淚。
他哭道:「父皇,兒臣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有中傷母后、太子和端華郡主之嫌,但百姓太苦了,撫州的稅賦至今依舊是別處的兩倍之多,家家戶戶賣兒賣女才能活下去,兒臣實在不忍心,求父皇救救撫州百姓吧。」
父皇鐵青著臉,快速發布了幾道圣旨。
打著尋找二皇子的名義,派人前去撫州繼續走訪,一路是明面上的,另一個是暗地里的。
一個月后,擺在父皇桌案上的奏折有一人多高,上面寫的都是撫州百姓的冤案、慘案,而那些錢并不是趙端華的父親獨吞了,其中一大部分是孝敬給了皇后和太子。
那一天,父皇拍案而起,卻一陣踉蹌,差點兒倒了下去。
大太監喜公公急忙扶他到榻上。
他阻止喜公公去請皇后,并神色恍惚地問:「這真的是太子干的嗎?」
喜公公無言以對。
而恰在此時,太子說要為父皇送一件禮物。
那禮物是修建在山崖下的一尊大佛,大佛高三米,坐在高高的蓮花臺上,仿照的是父皇的面容,目光慈悲地注視著滔滔江水。
一尊大佛,花費無數。
太子恭聲道:「父皇近日勞碌,兒臣憂慮在心,便修了這尊大佛,只盼父皇福壽綿長,江山永固。」
父皇嘿然冷笑:「福壽綿長?江山永固?」
「是,是啊!」太子發現了不對,遲疑道。
父皇終于怒了,他拿起鎮尺向著太子砸去。
「有你這樣的孽障,朕怎麼福壽綿長?怎麼江山永固?」
太子被軟禁了。
母后被禁足宮中。
而趙端華被提審到宗人府,詳細審問撫州的情況。
趙端華大概料到事情不好,若說自己不知情尚有一絲活路,若自己知情那便是自尋死路。
她咬緊牙關,哪怕宗人府動刑也絕不承認自己知情。
我去天牢里看她,曾經高高在上的貴女如今落魄如喪家之犬。
我靜靜地欣賞著她的模樣。
她終于不再假寐,睜開眼睛怨毒地盯著我。
「你來看我的笑話?」
「是啊,真以為當了郡主就能為所欲為?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麼做也不是真的,這不是一下子就露出真面目了嗎?」
「若非你母親指使,我父母怎會……」她怒氣沖沖,脫口而出,卻又察覺后趕緊閉緊嘴巴,只能對我怒目而視。
我笑道:「你父母該死,一個貪官,一個悍婦,有什麼資格享受朝廷給的尊榮,他們死是因為他們該死,絕不是為了我母后和太子哥哥。
「我母后和太子哥哥對你們的腌臜事毫不知情,他們唯一做錯的就是相信了你們這些惡毒的親戚,以為你們真的奉公守法,為朝廷辦事。
「趙端華,你們會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不過,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等你從牢里出來,太子哥哥會將你接入府中,以后,你就在那里好好地過吧。」
趙端華似乎終于明白過來。
即便她咬牙不承認,太子和皇后也絕不會放過她,不會允許她繼續活在世上,她再也不會過上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了。
她在我走后,呆滯了許久。
在牢門再次響起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高聲道:「我有話要說,我要見主審大人,讓我見主審大人。」
趙端華給了母后和太子致命一擊。
她從撫州來京城的時候,其實給自己留了一手,她將一個忠仆連同皇后、太子與她父親的往來書信留在了距離京城五十里的一個村子。
而那個村子正好是我的食邑。
那個仆人在我的村子里安逸地生活著。
只因為來的路上,趙端華打聽過,皇后生了二子一女,太子殿下睿智聰慧有儲君風姿,三殿下活潑俊秀是人中龍鳳,至于大公主則仁慈溫和,最敦厚不過。
她覺得被眾百姓交口稱贊的人應該不壞。
所以,將仆人留在了那里。
而在京城見到我本人后,她心里涌起了瘋狂的嫉妒,嫉妒我果然如傳聞一般仁慈溫和,敦厚善良,還有父母寵愛,長兄守護,幼弟敬愛,更有一個風姿絕倫出身不俗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