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等所有狐毛長攏,結成絲網后,從劃開的傷口處,輕輕一扯。
只見狐毛網里,兜著一只肉色、頭有蠶豆大小、滿是黏液的大頭蝌蚪。
那東西在里面,還擺動著僅剩的斷尾,張嘴露著滿嘴交錯的牙齒,想咬斷狐毛,鉆出來。
一邊咬,還一邊排著肉粉色、晶瑩剔透的卵。
如果是一粒粒的,還挺漂亮的。
可它一產,就是一大灘。
跟產在葉子上的蟲卵一樣結成團,這就有點惡心了。
沒一會,整個狐毛網兜里,就都是這種惡心的卵。
「這是什麼怪東西?」周珠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用琉璃罐裝起來。」我遞給她。
這才松開捂著殷離的眼睛,卻發現他臉色有點微澀,瞥著周珠拿走的怪東西,又左右轉眼看了看。
撐著手想起來,可一動,脖子上被我劃開的傷口,就滲出了血水。
「先縫合一下吧,免得你死了,我收不到傭金。」我伸手捏著他脖子,避免他亂動。
接過周珠遞來的藥水,洗了手,又扯了根狐毛針,就著線,給他縫合了一下傷口。
在我縫合的時候,殷離一直盯著我,目光里那種審視越發地凝重。
周珠在一邊嘻嘻地笑,還拿著手機,圍著我們拍照:「殷總啊,我家阿九,可很久沒讓別人枕她腿上了呢?這是另外的價錢,可得加錢。」
我橫了她一眼。
這些年,她倒是越發地像只狐貍了。
我縫合的手藝好得很,不過就是拇指大的傷口,三兩下就縫合好了。
一扯線,將殷離后背一托,把他扶起來:「好了。」
跟著彈了彈手指,看著被那怪東西黏液腐蝕發黑的指甲,咂了下舌:「我這美甲是剛做的,弄壞了,算是耗材吧,也得記殷總賬上。
」
轉身一邊去洗手,一邊朝周珠道:「送殷總回去,順便收一下錢。這次要全款!」
我可不想債主死了,還要想辦法收賬。
他那張皮,可不值四百萬!
殷離卻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清了清嗓子,確定能發聲后。
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擦著手,看著被腐蝕掉的指甲,皺了皺眉。
挑眉看著殷離:「這得問你們啊?就你剛才看到的那個,怪吧。張承影他們,就是被這東西咬死的。」
「不對!」我想了想,接過周珠遞來的琉璃罐,「確切地說,是被它們吃掉的。」
那東西在琉璃罐里,感覺到了不安,不停地游動。
它斷了尾,想長出來,就得進食,補充能量。
琉璃罐里,除了它產下的那些卵,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所以它擺著斷尾,張著滿是交錯犬牙的大嘴,吞食著自己剛產下來的卵。
不過吃了一半,那東西的尾巴就肉眼可見地再次長了出來。
「這倒是守恒了哈。自己生的,再自己吃。一直生,一直吃,永遠餓不死。」周珠在一邊看得咋舌,還伸手敲著琉璃罐逗它。
敲一下,那怪東西就對著琉璃罐齜牙低吼。
她還瞥了眼殷離,用宛如老鴇般夸張的語氣:「哎呀,殷總啊,如果不是我家阿九出手迅速,它吃的就是你了。到時,你就和那些……」
周珠風塵狀地半捂著嘴,點了點拉來的那幾具骨架狀的尸體,咯咯地笑。
殷離臉色發冷,盯著罐子里的怪東西,朝我道:「這東西還會害人?」
「嗯。」我將罐子交給周珠,示意她收好。
轉身抓了一把狐毛針,在每具骨架的靈臺、靈樞等重要部位都扎上一針。
我可不想自己的地盤,再出現這種怪東西。
跑出來,一只只地抓,也夠累的。
殷離在旁邊看著,朝我道:「那怪東西,最先在張承影身體里,是不是?找上我,是因為我看了殷離的尸體。縫尸匠和收殮師死了,也可以說是接觸了他的尸體。」
「可這個替身,還有化妝師,公司為了保密,都沒有告訴他們張承影是怎麼死的?這怪東西是怎麼找上他們的?」殷離點著最先那兩具尸體,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扎完狐毛針,示意周珠將冰柜推回去。
眨眼看著殷離,嗤笑道:「殷總啊,我只負責紋皮畫尸。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管控范圍內。」
「就剛才……」我伸手撫了一下他喉結上的傷口。
低笑道:「如果不是在我的地盤,我都不會管。所以啊,這事古怪,風險太大,還請殷總先結全款。」
跟著轉身就進里面的清洗池,打算看一眼張承影的尸體。
那東西太怪了,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九嬗!」殷離卻一把扯住我胳膊,沉喝道,「這東西還會害死人,你也不管嗎?」
我呵笑一聲,抬眼看向殷離:「殷總這話就好笑了,這東西是你公司藝人身上養出來的,死了人,你不立馬火化,還要賣門票開追悼會。」
推開殷離的手,朝他呵笑道:「殷總,大家都是生意人。你看我,收錢辦事,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問。你這不該我管的事,我也不能管啊!」
果然啊,這張臉就是圣母婊的代表吧。
他也是,當年的姬泓也是。
4
殷離估計也被我的話,給嗆到了。
目光閃了閃,盯著我看了一會:「我會讓公司財務將錢轉到你們殯儀館賬上的。
」
跟著渾身緊繃地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