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中不忿,起了較量心思。
那日賽馬,我一騎絕塵,將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蒙眼射箭時,我更是連中靶心。
我贏了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才有幾分不一樣。
那是出身高門的錦衣公子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兒,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敢挑釁他的女子。
漠北那些世家公子們都不敢觸他的霉頭,處處順著他的心意。
其后兩年,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來找我比試,非要與我爭個高低。
可那次賽馬時出了意外,他的馬兒失控狂奔,是我將他救下,我們一起跌倒在地上。將他扶起時,他望著我的衣角已然失神,耳邊微紅。
從那之后,他搜羅了許多珍奇 之物,獻寶似的拿到我的面前,還要賣弄一番,「怎麼樣?沒見過這般寶貝吧。」
可惜,我見過太多的稀罕寶貝,這些,算不得什麼。
我要離開漠北時,他張皇失措,他挽留著我。
兄長說我已是待嫁之齡,家中長輩已經在為我物色成婚人選,遲早得回去成婚,不可在此地久留了。
這句話讓他目光一凜,脫口而出道:「我娶你,你就能留在此地了。」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對他這般輕浮地許諾婚嫁之事,心中不喜,反問道:「你想娶,我就得嫁嗎?」
或許那時,我就得罪了他。
3
再次見到他,是在四年后的宮宴上。
陛下召定國公回京。
那也是周泊序第一次進京。
那時,身份已明。
他是定國公府的世子,而我是長公主之女云安郡主。
陛下有意聯姻,以此親近漠北世族,而定國公一脈便是出自漠北門閥。
攏住了他們,也就是攏住了其身后的各個世家。
陛下要為他挑一貴女賜婚。
不知是故意挑釁,還是為了惹我不快,他說自己已有心儀之人,求陛下為他賜婚。
可他口中的心儀之人,是我。
陛下只能搖頭拒絕,「云安郡主早已下嫁宣威將軍陸弦清,看來是無緣了,不過京中名門貴女眾多,定能為你另擇一良配。」
可他竟未接話,眼眸緩緩沉下,讓人難以窺探心緒。
在宮門外,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扯著韁繩,垂眼俯視著我,冷漠道:「云安郡主,終有一日,你會是我的人。」
我并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可再次相見的時候,他已入朝為官,還破了工部的貪腐大案。
彼時,我剛喪夫。
陸弦清死在了戰場上,背負著污名。
戰況傳來,寫的是他不遵軍令,貪功冒進,致使所率將士皆死于凈月峽谷。
周泊序將我堵在墻角,冷厲的氣息撲面而來,語氣透著強勢,「云安郡主,陸弦清死了,你可以嫁我了。」
我搖頭,語氣堅定道:「不愿。」
可數月之后,賜婚圣旨傳來。
陛下將我指婚給了周泊序。
我成為了帝王聯姻世家的工具,二嫁公府世子。
這樁婚,是他親自求的。уź
從沒有人在意過我的意愿。
我的母親身為長公主,是當今陛下的姐姐,即便是她,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而我也一樣。
兄長以為他三度求娶,一腔真情,必會待我極好,我們會是這世間難得的佳偶,卻沒想到,我與他成了最難解的怨偶。
新婚之夜,他便被我激怒。
他挑起蓋頭,居高臨下地睨著我,「若知兜兜轉轉還是要嫁給我,你可后悔當日在漠北拒絕我、折辱我嗎?」
他還是這麼驕傲,我那樣一句反問都可以被他視為折辱。
「我仍是當日的回答,不改分毫。」
我一語落下,他的目光晦暗不明,難辨喜怒,只是笑著,自嘲之后,便是怒意,而后拂袖而去。
可我并沒有去找他。
府中下人都在勸 我,勸我對他服個軟,哄一哄他,把他找回來。
可我每日吃得好,睡得香,全當沒有這個人一般。
十日之后,他自己回來了。
他倚著門,雙手環抱在胸前,頗為閑適地看著我梳妝,目光上下打量,見我無視他,他氣急敗壞地道:「方歲晚,你沒有心。」
是啊,我沒有心。Уƶ
即便有心,也被磨沒了。
周泊序想盡辦法,試圖在我的眼底尋到對他的半分在意,尋到他的身影。
可我總是無視著他。
半年后,他帶回了楚湘儀。
他的耐心也不過如此短暫。
4
楚湘儀一開始只是他用來氣我的工具。
他試圖在我的臉上找到失態,找到嫉妒……
可他失望了。
不管他在外面鬧出了多大的動靜,我都面不改色,淺笑以對。
他越發的肆意,將他對楚湘儀的偏愛廣而告之,京門世家皆知定國公府的世子爺嬌養了一只金絲雀,視若珍寶。
他忤逆長輩,只為了給她討一個名分。
縱使成了外室,可他在外人面前,把她當作正室夫人一般對待。
因為此事,定國公府數次被彈劾。
他被懲戒多次,仍舊不改。
直到楚湘儀被國公夫人責難,他示弱服軟,表示此后愿意收斂。
戲做得久了,似乎也有幾分真心了。
他看向楚湘儀的時候,眼底的憂心不似作假。
楚湘儀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多年,她很會拿捏男人的心思。
她懂周泊序所有的驕傲與不甘,懂他的失意與放縱,她作為解語花,一點一代滲透進他的內心,成為他離不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