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孤立與欺凌。直到學校來了三個轉學生,他們說會改變我。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個游戲。他們賭我會向誰告白,會挽留誰。
勝利的人會得到一個紐扣。
他們白月光的紐扣。
當我再次被推搡到體育館里。
明亮的燈光和四面八方的排球打在我身上的時候。
他們在暗處觀察,看我會哭著先喊誰的名字。
1
亮如白晝的燈光下,排球的聲音如響雷在我耳邊炸起。
我站在體育館的中央,躲避著向我身體飛來的排球。
觀眾席上坐著很多學生,他們大聲議論著這場鬧劇。
「欺負她真的沒關系嗎?」
「怕什麼,唐洛他們都要轉學走了,誰會管她啊。」
站在我面前,黑色長發的女孩微笑著誘導我。
「要不,你嘗試一下求救。」
「唐洛,梁蘊,梁樹,只要你喊出一個人的名字,也許就不會被排球打了呢。」
我誰的名字都不會喊。
我知道,他們都躲在暗處。
只要我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那麼他們的游戲就宣布結束。
他們就會真的轉學離開,然后收回給予我的一切。
看著我像個笨蛋一樣四處尋找他們,然后哀求他們。
這是他們給我寫的劇本。
我笑著抬起頭。
看向了遠處的攝像頭。
他們就在那里監控著我的一切。
我向著攝像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排球砸向我的小腿、腳踝、后背。
還有頭。
砰——
不知道是誰不知分寸,把球砸向了我的腦袋。
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猛地半跪在地上。
我克制不住劇烈地咳嗽著。
地上是我吐出的口水,混合著血絲。
我用校服袖子抹去。
「喊出他們一個人的名字吧,選擇一個人救救你吧。」
我耳邊是女孩子溫柔的聲音。
我胸口發悶。
我選擇不。
2
從體育館出來后,我去了醫務室。
只是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唐洛就來了。
唐洛長眸薄唇,眉眼并不濃烈,他垂眸看你的時候,總會讓你覺得如沐春風。
我在廣告牌上見過唐洛的父親。
年過半百的老人,抱著雙臂,端的一副慈祥值得信任的老人模樣。
誰能想到他是靠私立醫院大肆斂財發家的。
唐家一脈相承地虛偽。
唐洛也是這三個人里面最喜歡穿校服的,似乎穿上校服,他骯臟的內心就被隱藏住,他和普通的少年沒什麼兩樣。
唐洛穿著得體干凈的深藍色校服,坐在我的床邊。
他明明是體育館欺凌的背后操控者之一,可是他偏要裝作無知和驚訝。
「怎麼又受傷了呢,你剛才去哪里了。」
唐洛如同鄰家的兄長一樣溫柔親切。
我心中冷笑,表面上還是裝作信任的模樣。
「沒什麼事,運動的時候沒收好力。」
唐洛目光停留在我的額頭上,我知道那里已經鼓起了一個小包。
像是春水驟然泛起漣漪,他如春水的眸子微黯。
「我給你上藥。」唐洛說著自顧自地打開了藥柜,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常用藥。
我坐起來,唐洛舉著棉簽棒,俯下身子為我上藥。
他動作虔誠又認真,仿佛對待什麼珍寶。
看著唐洛如扇羽的睫毛和睫毛下晦暗的眸子。
我突然說道:
「唐洛,謝謝你。」
「謝我什麼?」
「我記得當初認識你的時候,就是你最先把我撿到醫務室,給我上藥。
」我笑著露出憧憬的回憶。
為了強調我接下來的話語重點,我刻意地偏過頭咳嗽兩聲。
強制停止了唐洛的動作,他就會下意識認真聽我接下來的話。
「那個時候,還不認識梁家兄弟呢。」
唐洛的動作微微一頓,雖如浮光掠影,但是卻被我捕捉到了。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溫柔。
「是啊。」
勾起屬于他和我獨有的回憶,排斥其他人進入回憶。
3
隨后,醫務室的門被打開。
沖進來的少年像是迅疾的獵豹,金棕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梁樹給自己的人設是陽光開朗的少年。
校服敞開,露出里面的白色 T 恤,穿著牛仔褲顯得他腿又長又直。
梁樹的聲音輕快,沖進醫務室校服的外套揚起像是飛鳥的翅膀。
「小鹿這是怎麼了?痛不痛啊,哥給你帶奶茶了。」
說著他就把一瓶奶茶扔到了我的懷里。
我利落地接過奶茶,拉扯著受傷的嘴角,努力仰起頭向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個笑容和在體育館最后對著攝像頭的笑容一模一樣。
天真又倔強。
梁樹偏過頭去,總如火焰般明亮的眸子下意識地躲開了我的笑容。
我不知道此時他心中是否有一絲的愧疚,即使沒有,我依然這樣做。
潛移默化,逐步蠶食。
當梁樹看到我的額頭后,握住我床邊的拳頭驟然收緊。
他聲音有些干澀,失去了曾經的神采奕奕。
我無法辨別是真的還是裝的,我對他們的憐惜沒有任何的信任。
我也不想辨別。
當他們是我敵人的時候,在我這里永遠都是對立面。
我不會奢望從敵人那邊得到憐憫。
梁樹伸出手要搶唐洛的棉簽棒。
「我來幫小鹿上藥吧,你學生會那邊不是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