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的溫度漸漸熾熱。
我的眼淚接二連三地往下掉,是絕處逢生的慶幸。
江致看著吻在一起的我們,聲音發澀地喊我的名字,質問的口吻:「明曦,你真的……」
他想要質問我,為什麼要與惡魔為伍。
可還沒等他開口說下一句話,槍聲突然響起。
賀亦行扣動了扳機:
「嘭!」
溫熱的血濺到了我的側臉。
我的瞳孔驟然放大,整個人怔愣在原地,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走火了,」賀亦行輕描淡寫地解釋,抬眸示意那邊的兩個保鏢,「送到醫院晚.晚.吖去搶救一下吧。」
說話間,外面走進來剛剛那個戴墨鏡的保鏢,手里拿著我剛剛的包包:
「老大,已經拆出來了,一枚監聽器,一枚微型炸彈。」
「只要那邊監聽到明小姐和您在一起,就會立刻啟動微型炸彈。」
我愣愣地看著保鏢呈上來的那兩枚小型儀器,腦子卡殼了一下。
那些沒有被我關注到的細節,全部都被悉數放大。
我以為是我在接近江致,是我利用他的主角光環,卻沒有想到,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一個。
我的全身幾乎沒有力氣站穩,險些跌倒,是賀亦行扶了我一把。
12
保鏢下去后,空曠的室內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將我抱到臺球桌上,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淚,問道:「哭什麼?」
我低著頭,搖了搖腦袋。
眼淚卻流得更兇。
這里真的太危險了。
我以為我游刃有余,我以為我可以全身而退。
卻沒想到,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想讓我成為這場游戲的陪葬。
「行了,別哭了。」
估計是看得心煩,他直接把我的腦袋按到了懷里。
即使他是個反派,但不可否認,他是我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人。
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很淡,帶著很輕的血腥味,用力深吸,只能聞到無盡的空白與清冷。
「很討厭我嗎?」他撫摸著我的頭發,突然問道。
「沒有,不是,不是。」我用力地搖頭,拼命地否認。
此時此刻,我的生死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肩膀在劇烈地顫抖著,我咬著唇,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
寂靜的室內,他俯身,輕輕地咬上了我的耳垂,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畔:
「害怕?」
與此同時,他握著我的手腕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那里的搏動,比我還要強烈。
耳垂有了輕微的刺痛,像是懲罰。
他聲音依舊輕淡,卻帶了幾分的柔軟:「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還要害怕。」
13
江致沒有死,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個月。
賀亦行派人看管著。
消息也封鎖著,對外只說江致陪老人家回老家了。
在這期間,江致一直很聽話。
每天不僅乖乖吃藥,還積極鍛煉,一點也沒有當初反抗的模樣。
我去看了他幾次,他不僅和我道了歉,還承諾以后不會來打擾我。
希望之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
說著,他還遞給我一封信,希望我交給許乘月。
他說他辜負了她,這個案子他不會再跟進。
我看著他眼里的誠懇,想了想,接過了信。
他彎起一個笑,說了謝謝。
出了門,我就拆開了信。
里面確實是關于他的歉意,內容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誰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經過上次的事,我深知,我玩不過這里的任何人。
索性直接把信揉皺,扔到了垃圾桶。
走出兩步,又覺得不夠穩妥。
于是,我又把它從垃圾桶撿了出來,還特地去借了個打火機。
搖曳的火光映襯著我的臉。
我盯著它全部燒成灰,才拍晚.晚.吖拍手離開。
我和賀亦行的關系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他來我這里的次數越來越多。
幾乎每天都待在我這里。
關于明城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
但是他應該是知道了。
深夜,他緊緊抱著我,撩開我耳邊被浸濕的頭發:「乖乖。」
「嗯。」我還沉浸在滾燙的余韻里,聲調綿軟地應了一聲。
他在黑暗中盯了我片刻,然后俯身親我的眼睛,聲音很低很啞:
「除了不放你走。」
「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
14
江致跳窗逃了。
我打電話告訴賀亦行的時候,他沒什麼反應:
「逃了就逃了。」
「那他回來報復怎麼辦?」
「那就報復。」
電話那頭風聲呼嘯,隱約有雪落的聲音。
我還沒問什麼,他就掛斷了電話。
緊接著,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我按下接通。
男人穿著一身黑,身后,白茫茫的大雪延伸向遠方。
他站在原地,半昂起頭,睫毛顫動了一下,然后告訴我:「乖乖,下雪了。」
我看著飄落的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忽然意識到,又一年了。
這是我在這里見過的第九年雪了。
「你出來。」
「什麼?」
「到外面來。」
我聽話地拿起手機,往外面走:「你的意思是你在外面嗎?」
「不在。」
我:「……」
但他還是堅持,要我到外面去。
樓下的樹梢上、花壇上都染了白。
踏出第一步,就感覺耳朵上、脖頸上有了絲絲涼意。
我忍不住道:「到底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就是剛剛聽了個曲。
」他的目光落在我落了白的頭發上。
「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
「……」
我有一瞬間的語塞。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