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個晚上,他沒敢對許乘月開槍,只是把怒火遷移到了刀疤臉的身上。
他不信佛的。
但是,自從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反派后, 他信了。
他知道他的下場是慘死。
那麼,她呢?
她問他,戴佛珠干什麼。
他輕嗤了聲:「除了求佛還有什麼?」
其實,他在求她平安。
但是廟里的和尚說, 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知道她一直想跑。
但是他很晚.晚.吖自私,他想把她留在身邊。
他想著,只要把江致囚禁起來,這個世界的故事情節就不會推進, 那麼他就不會死, 他的明曦也就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但是他失算了。ץƶ
江致逃走的那天, 他剛剛從劇院談完合作出來。
他看著飄落的雪花, 一個人站了很久。
即使天氣很冷,他還是堅持要她到樓下去。
因為,剛剛聽的那場戲曲里,有一句唱的是——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即使他對這些文學的東西并不感冒。
但他還是信了。
因為,他突然發現, 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 也不想成為好人。
所以他教她握槍,教她殺人。
學會瞄準敵人,扣動扳機。
他把她拽入和他一樣的黑暗。
卻又在窺見死亡之際,親手把她托舉出光明。
……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 他無比慶幸, 自己已經為她準備好了后路。
他們把他搶救回來,辦好了產業自愿捐贈轉移手續, 然后就把他扔進了審訊室。
在宣判死亡前二十四小時, 他一閉眼,想起的都是和她有關的畫面。
他想起那間溫馨卻狹小的出租屋, 每個深夜他帶著一身的血回來,都能看見那里亮著燈。
窗戶上掛著一條淡紫色的吊帶裙, 隨風搖晃得令人怦然心動。
他想起無數個夜晚, 她坐在他的對面,低頭一口一口地吃面。
他想起她剛洗完頭發,坐在梳妝臺前, 一點一點地擦護膚品的模樣。
在無數個日常小事中,是他先動的心。
沒有人知道,他多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但是,那是個眾矢之的的位置。
他不敢冒險。
他只能把她藏于眾多的小情人之中。
但也正是因此, 他的明曦從來不相信他會愛她。
她太清醒了。
所以,她也不會愛他。
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的眼角滑落。
……
幾個小時后,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那個跟著做筆錄的小姑娘問他,在最后的半小時里,還有沒有什麼遺憾。
他沉默了會,嗤笑一聲。
等了半天沒聽見他說話。
小姑娘不聲不響地拿出一張卡片, 遞給他。
她說, 這是在一個房間里翻到的。
熟悉的字跡,寫著簡單又柔軟的告白。
寂靜又壓抑的審訊室內,他面對著這樣一行愛人的親筆, 唇角彎起笑容,無聲無息地紅了眼眶。
他想,他大概沒什麼遺憾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