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個的老爺子問道:“小譚,你當時就在他們附近吧?王師傅到底說了什麼把你師傅給氣成那樣?”
譚偉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麼。
但這個時候除了尷尬的笑了笑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總不能趁著師傅不在的時候編排自己師傅吧?
就在他覺得為難時,沈勝智開了口:“小譚,你手上都受了傷就別忙活了,你師傅的那些東西我們替你收著,你趕緊去衛生院處理一下傷口。”
“這……”
沈勝智對著他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你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止住血,總不能一邊流著血一邊在這里干活吧?”
算不上很嚴重的傷。
但也做不到視而不見,不過就是幫著收一些工具,這點活沈勝智不是不能幫一下。
其他人也是紛紛開口。
譚偉也確實快堅持不下去,手上的傷越來越疼,血都快流滿整個手掌,見其他人愿意幫忙,他便鞠躬感謝后,朝著衛生院跑去。
等人一走,有人就道:“小譚也挺倒霉的,遇上這麼一個師傅,被他劃傷了手,不但不說一聲,還給小譚安排任務不讓他去衛生院。”
“嗐,這算什麼。”有人感慨著,“我們那個時候學手藝才難呢,誰不是像奴隸一樣被使喚?可想學手藝,該忍還是得忍,不然人家憑什麼把吃飯的技術活傳給你?”
這話確實不假。
在場所有老師傅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有些運氣好,遇到的師父性格好不藏私,可有一些那真的是一言難盡,能熬出頭也算是自己夠有毅力了。
說著說著,這群人已經忘記馮師傅王師傅爭吵的事,反而提起早年的不幸。
沈勝智半蹲在地,一樣接著一樣將地上的工具給撿起來。
容曉曉湊過去幫忙。
等幫著收拾才發現,這些師傅們的工具是真的不少。
光鉗子就有十幾樣,銼刀大小不一也有十幾樣,再加上其他的工具,能裝滿一個大箱子。
容曉曉拿起一把銼刀,對著亮光的地方看了看,都能看到邊上閃過的青光,“馮師傅的這些工具光是保養就得費不少功夫吧。”
“也難怪他那麼寶貝。”沈勝智跟著開口,“就這些工具,怕是值我一年的工資了。”
看得挺眼饞的。
雖然他能買得起,但真的舍不得也沒必要。
一種工具幾個尺寸就夠了,沒必要全都配齊,花在這個上面,還不如給媳婦多買些衣服,多讓孩子吃好點。
不過人和人不同。
馮師傅和他的追求理念肯定不一樣,沒必要去批判別人的做法。
小劉這會趕了回來,湊過來一塊幫著收拾,聽到沈工的話便解釋著:“馮師傅是我們機械廠的老師傅了,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家里除了老伴之外也就沒有其他親人,所以就舍得把錢花在購買工具上面。”
這并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小劉說也就說了。
像這種大師傅一個月的工資就是大幾十,又不需要拉扯兒女也不需要撫養孫子輩,就是天天大魚大肉老兩口也吃不完。
錢省著花最后也不知道會便宜誰。
倒不如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花什麼就花什麼,最少自己舒坦了。
還別說廠子里不少人挺羨慕馮師傅的。
不過小劉也知道,這些話也就嘴上說說而已。
要真的讓他們和馮師傅交換人生,不一定有人樂意。
沈勝智有些詫異,“他沒子孫嗎?”
小劉搖了搖頭,嘆氣道:“說來馮師傅也挺慘的,他原先倒是有一個兒子,只可惜人早早沒了。”
這麼一聽不少人開始同情馮永長。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痛苦可不是誰都能遭受的罪。
有人開口問著:“他兒子怎麼沒的,生病了?”
小劉搖了搖頭,苦澀的道:“發生了一些意外,這種事還是別說到馮師傅面前,不然他肯定不好受。”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不等別人繼續問就先開口:“副廠長剛剛交代,說是剛剛鬧騰了一場大伙也都累了,師傅們要是受不住的話就先回去歇息吧。”
好心是好心。
不過沒人真的去歇息。
現在每個人手中的活都差不多進行了一半,眼瞅著馬上就能見到成效,這個時候誰又樂意去歇息?
大部分人都散開,各自去干自己的活。
容曉曉這會兒將馮師傅的工具箱蓋上,正打算開始就看到了桌面上放著的圖紙。
先前廠子里下發圖紙的時候,每個人手中拿到的圖紙都不一樣,他們各自也沒遮遮掩掩,還專門湊在一塊仔細的討論和嘗試組裝。
可惜的是最后沒得到什麼結論。
大件也根本組裝不起來。
馮師傅的那張圖紙容曉曉也看過,可她這會兒卻怔住了,她一動不動的看著圖紙的方向,既沒伸手去拿也沒換個角度。
而是就著這個水平線一直看著那張圖紙。
容水根看著她的模樣,不由擔心的道:“怎麼了?”
容曉曉還是一動不動,微微張口:“爸,你看看馮師傅的那張圖紙。
”
容水根順著她的視線去看。
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而且因為距離的緣故還有些看不清,便想伸手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