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覺得離得近好, 不用像其他人一樣,還得早早去搶一個好位置,光是出門走個十來步就行了。
現在是煩得不行。
倒不是煩湊熱鬧的人,而是她的鄰居季家,時不時鬧出事,真是不嫌折騰。
“我去外面看兩眼,看看是誰沒事跑來了。”陳嬸子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去開院門,門剛打開她就道:“誰啊?季家昨天晚上吵了一宿,這會正睡覺呢,你們沒趕……曉曉?!你怎麼就回來了?”
說完,她一臉歡喜的轉過頭,“老姐姐,你家曉曉回來了。”
早在陳嬸子驚喜出聲時,容婆子就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她一邊用帕子擦了擦手一邊邁著較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剛到門口,就瞇著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的人。
可當她看清曉曉身邊站著的中年男人時,她整個人都怔住了,只知道呆呆的站在原處,完全反應不過來。
倒是容水根,一下子沖到容婆子的面前,雙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跪到地上抱著她的腰身,帶著哭腔喊了一聲:“二姐!”
“水、水根啊……”
容婆子一聲大喊,雙腿就是一軟,緊跟著也跪了下去,兩姐弟緊緊擁抱在一塊。
他們什麼都沒說。
這會哭的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緊緊抓著對方,生怕再一放開兩人又會相隔千里,好幾十年再也沒法相見。
只有抓牢了,才不會讓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離開。
容婆子這個時候是十分慶幸自己舍得花錢去治眼。
雖然并不是太清楚,還帶著一些模糊,可她確實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她最小的弟弟。
也是她曾經以為再也無法相聚的家人。
容婆子這一生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苦到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一個人的夜里是咬著牙在哭泣,哭她走散后就一直沒有音信的家人,哭自己兒子英年早逝,哭丑牛小小的一個娃娃跟著自己吃苦,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長大成人……
可在這一瞬間。
容婆子又覺得無所謂了。
只要能夠和最在意的人再次相聚,以前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無所謂了。
“二姐,我回來了,我容水根回來了……”容水根哽咽著,他使勁的睜大眼,想要好好看清面前的人。
其實在第一眼的時候。
他并沒有從面前的人臉上看出記憶中二姐的影子。
一點都沒有。
在他的記憶里,二姐長得特別好看,并不是他自夸,而是整個紅山村的人都這麼覺得。
當時就有好多人開著玩笑說,等她長大后就把村里的一枝花娶回去當兒媳。
爹娘沒少念叨著,以后一定要睜著眼給二姐挑一個好夫婿,可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可三十年過去了。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顯得特別蒼老的婆子,明明就比他大三四歲而已,卻完全不像一個輩分。
這要是在路上遇到,都不敢相信這是他的二姐。
不過也就一瞬間。
當聽到她叫喚他的名字,伸手將她抱在懷中,那種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就讓他回想起年少時期和二姐相處的日子。
太懷念的氣息了。
懷念到他一個大男人跪在路邊哭的是眼淚鼻涕齊流,完全就停不下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聲。
不過這會也沒人會笑話他。
反而很是理解。
就連容婆子也是哭的泣不成聲,但是這個時候沒人上前勸導她忍一忍,別把眼睛給哭壞了。
想想這要是換做自己,在這種激動的時候誰又能忍得住不哭出來?
與其憋得渾身難受,倒不如釋放一下。
這一下將近半個小時。
總算平靜下心,容婆子趕緊將他們帶進了院子。
他們這一進去,倒是把趕來看熱鬧的人給關在了外面。
容知青帶著父母回來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大隊。
難免的有一些人好奇的湊了過來。
看著兩姐弟重逢的場面,不少人跟著哭了出來,尤其是一些容姓的人。
這些人和容婆子一樣。
也有失散在外的家人。
有一些找了回來,但更多的是一直沒有消息,先前大隊長搬了那麼一筐的信件回來,最后除了兩個能立馬電話聯系到的人之外,其他人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音信。
看到容婆子回來的弟弟。
他們也不由希望能盼到自己的家人回來。
“這年紀一年比一年大,我都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大哥的消息。”
“別這麼悲觀,信件都寄了出去,想來一兩個月就能有消息了。”
“對呀,只希望他們在外也能好好的,不求像容婆子弟弟那麼有出息,只求他們平平安安就好。”
一聲接一聲地勸慰,可是這個老人家心里就是堵了一口氣,想也不想就道:“你說咱們容家的老祖宗們是不是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要不然老天爺為什麼就這麼懲罰我們?”
“容豐你胡說什麼呢!”
“這話確實不能亂說,就說真是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那也不是咱們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