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認,發泄一頓后舒心多了。
但我冷哼一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金發的天使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復,于是又將羽翼伸至我面前:「那麼,請您繼續,」他垂眸望著我,「您可以隨意處置我的雙翼,直到您舒心為止。」
我盯著這對羽毛凌亂的翅膀,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沒有繼續蹂躪它,而是抬起頭看向天使蔚藍的雙眸:「為什麼呢?」
我看著那雙蔚藍的眼睛,問面前這個非人的生物,「羽翼是你身體重要的一部分,為什麼你愿意放棄它?」
我頓了頓,移開視線,聲音不由輕了一點,「為什麼……愿意為我放棄羽翼呢?」
金發藍眸的天使望著我,他精致的五官在靜謐時如同一幅油畫。
良久,畫中的睫毛緩慢地動了動,天使慢慢地、猶豫地張開雙唇:「我……不知道,抱歉。」
他沒有看著我,視線沒有焦距地向遠處延伸,當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時,他卻只是垂下首,收斂雙翼,再一次對我道,「抱歉。」
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到底在期待什麼答案啊……我無奈地笑了笑,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只知道,」金發天使聲音輕緩,「如今,我希望您注視著我。」
一瞬間,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躁動起來,血液泵送的聲音在胸腔中鼓動,無論我的大腦怎樣下達指令也無法使其平息。
天使低下頭,看著不肯與他對視的我,平靜地詢問我:「您仍然在生氣嗎?」
「……」
「算啦……」我悶悶地想了會兒,終于嘆出一口氣。
我伸手摸摸他的羽翼,揪著翅膀尖端的白色羽毛道,「但你以后要每天都給我摸翅膀哦?」
我想了想,又扯了下羽毛,「不對,我什麼時候想摸,你就要給我摸。」
蔚藍眼眸安靜地凝望著我,幾乎沒有猶豫,天使便點了點頭。
「唰啦——」
雪白雙翼向前伸展,如懷抱般將我攏住。
我靠在柔軟的羽毛中,輕輕閉上眼睛。
這個家伙啊,即使長著一張與人類別無二致的臉龐,擁有一副人類的體魄,說著和人類一般無二的語言……可他終究不是人類。
可我,好像還是喜歡上他了。
19
好消息:我和天使和好了。
壞消息:我生病臥床了。
吃完退燒藥,我縮回床上,躺下。
喉嚨又疼又癢,呼吸仿佛燒著了一樣,明明發燙,卻又怕冷,我難受地在床上從左翻到右,再翻回去,即使精神已經疲憊到混沌,又遲遲無法睡著。
黑暗中,聽覺變得更加靈敏。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夜風吹過樹梢,偶爾有一兩聲無法出門散步的小狗委屈的叫聲。
房門傳來一點輕響,有誰走了進來,腳步悄無聲息。
我勉強睜開一點眼睛,看見熟悉的潔白,舒了口氣,立刻安穩閉上眼。
無言的沉默中,仿佛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一剎那,臉上傳來溫柔的觸感,手指輕輕地替我撥開額頭邊一縷汗濕的頭發。
有點癢……我忍不住動了動,睫毛顫了顫。
「抱歉。」
我聽見天使的聲音,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他安靜地站在我的床頭,眼簾低垂的樣子仿佛脆弱的瓷胎。
「你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好笑道。
金發的天使望著我:「因為,我現在無法治愈您,無法緩解您的痛苦。」
是哦,這家伙是個天使,原本應該會治病吧……我躺在床上漫無邊際地想。
只是從我見到他開始,他就失去了法力,我已經習慣了和常人一般無二的他,這也讓我很難想象出他從前的樣子。
「這樣就很好了,」我壓下喉嚨的不適,對他道,「再陪我一會兒吧。」
天使點了點頭,蔚藍的眼眸一直望著我:「好,我會一直陪著您。」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一個人時或許覺得可以承受的事情,可當有人表示關心時,病中的無助與脆弱便一股腦地翻涌上來,像得了雨水的春日藤蔓,一忽兒便纏滿了整棵樹干,不經意間便要開出柔軟的花來。
我忍住身上的酸痛,翻了個身,看著他,向他伸出手。天使看著我的動作,在我身邊坐下,目光落在我掌心,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我拉住他的手指,輕輕晃了晃:「你說的,要一直陪著我哦?」
天使安靜地任我拉住他,緩緩點了點頭。
藥的效力泛上來,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思緒漸漸混沌恍惚,雨水落在樹葉與窗上的沙沙聲宛如催人入夢的小夜曲,教人不禁想起心中最深處的夢。
「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呢?」昏昏沉沉中,我輕聲問他。
過了很久,當我以為等不到答案的時候,有溫柔的聲音回答了我。
「……花。」
「好庸俗……」我努力撇撇嘴,短促地笑了一下。
「那……」我喃喃閉上眼睛,聲音漸漸低下來,消失在雨聲中,「神會愛上花嗎……」
呼吸慢慢平緩,黑暗中,有誰一直牽著我的手,雨聲蔓延至我的夢。
良久,指尖傳來輕柔的吻。
——
「……花。」
短暫而美麗,偶然路過的神只只是垂首望了一眼,便再難移開視線——即使是誠實的天使,也有沒能說出口的話。
20
「你好像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