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抬杠“你怎麼知道我選B大,萬一是Q大呢?”
陳驍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是誰高一就把B大校訓寫在校服上了,糊弄誰呢。”
我一怔,那件寫著校訓的校服才穿了不到一周就被陸展佳當作笑話告訴給我媽,陸女士罵我是不識好歹掂量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我就把筆跡洗掉了,再沒穿過那件校服。
他是怎麼知道的?
陳驍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聽到我的問題苦笑了一下,“你的眼睛除了黑板就沒看過任何東西,當然不知道還有人在注視著你。”3
我一時語塞,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他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是我親媽,陸女士。
“佳佳沒考好,只能上專科,你要負責。”
陸女士開門見山。
她考得好也上不了二本。我扯了下嘴角“你想讓我怎麼負責。”
讓我見識一下狗嘴里的象牙有多長。
陸女士咬牙“到時你把你的通知書給佳佳,讓她上學。”1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是在法治社會嗎?
我氣笑了“有本事就讓她把我志愿改掉,別做白日夢了。”
當即送客,晦氣。
我和陳驍一起填完了志愿,在成為名副其實的狀元之后,我開始籌備開補習班掙錢。
陳驍躍躍欲試要來幫我的忙,我卻記得那天的窘迫,早就想快點掙錢搬出他家了,所以說什麼都不肯。
陳驍臉色很臭“是那天我說的話讓你害怕了?”
我沉默。
陳驍被氣笑了,他執著的向我求個答案“我喜歡你是什麼很討厭的事嗎。”
不是,我就是有點害怕。
從小母親就偏愛表妹,對我愛答不理。把她接到家里后更是變本加厲,對我非打即罵。連至親都不會愛我,我要怎麼相信會有人堅定的選擇我呢。
我悶頭不吭聲,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陳驍發現我哭了,慌亂地半跪在地上,小心的捧起我的臉,擦掉了眼淚“我嚇到你了,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我甕聲甕氣的回答“我還沒想好,給不了你回應。”
他大力地按了按我的頭,揉亂了我梳好的長發“沒關系,等你想找對象時我是第一人選就行了。”
我的金牌補習班順利招收到第一批學員,陳驍是我的助教。
我們一起備課,一起討論題目,我發現他對高一的一些知識點比較薄弱,問他是怎麼做到學渣逆襲的。
陳驍笑著說,有一個只喜歡讀書的書呆子暗戀對象就行了。
他說的人是誰不言而喻,而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上課時我和陳驍一個嚴厲一個風趣,但教課都很認真,又有高考排名加持,很快收入不菲。
這是我擺脫原生家庭的關鍵一步,我不需要家里負責學費生活費,徹底和他們撇清關系。
8.
大約是因為有個狀元女兒,陸家對我熱切不少,一次次的打電話叫我回家吃飯。我想到還有些物品落在陸家沒拿,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回到家里,桌上難得擺上了我愛吃的飯菜,母親搓著手有些拘謹,陸展佳討好的笑了笑,把我迎上餐桌“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裝作渾然不知的樣子,和他們攀談起來。
“文文,你已經確定要報B大了嗎。”母親問我。
我點點頭,“嗯,我喜歡B大的經濟學。”
她眼睛亮了亮,跟我夾了一筷子菜,說“媽媽給你買個新手機新電腦好不好,想要什麼牌的和媽媽說。”
上次她同意給我換手機是在高二那年我拿了競賽一等獎,但新手機最終還是在陸展佳的抽泣聲中落入她的手里。
我扭頭看向陸展佳,她像是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我笑了,回道“好啊,我就要xx牌的。”
“我還想要一筆旅游基金,還要學車,還要買化妝品。”這些都是曾經陸展佳擁有的東西。
曾經她無數次在我面前炫耀,現在母親一疊聲地應下我的要求,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早就知道,母親不愛任何人,她只愛能給她帶來好處的孩子。
曾經在陸展佳的詆毀下她以為我不成器,所以心安理得的偏心。現在看到我是高考狀元前途似錦,又想彌補。2
怎麼可能事事讓她如意?我冷笑。
“不用了。”
我打斷母親的絮叨。
“我自己能掙錢,不用你買,好像你多關心我,為了我付出了很多似的。”
我懷念的掃了一眼這個住了十八年的家,上次被砸掉的墻已經重新砌好了,房間光潔如新,和從前一樣。
但有些事到底不同了。
我砸的不只是那堵墻,還有我的心墻。
我不會再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而抱有期待,再失望,再期待。與我而言他們已經是陌生人。
“以后不要在聯系我了,大學畢業后我會支付你和爸爸的贍養費的。除此之外,別來找我。”
我走出這個把我困了十八年的家,像出籠的鳥兒。
等等……頭好痛……1
我踉蹌的倚在門口,身體不受控制的滑落,眼前一片黑暗。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我聽到了母親驚慌的喊聲和陸展佳得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