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牙列表里,赫然連著我家的音箱。
我心下一沉。
——那是我用來呼救的!
因為我不知道上桑榆這兒究竟會遭受怎樣的對待,所以來之前,我提前做了布置。如果他對我不利,我就會通過與手機相連的藍牙音箱播放一段求救,同時公布他的信息。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我留的后手?!
我眼睜睜看著他打開 QQ 音樂,選中莫扎特,纖長手指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對門的我家傳出了悠揚的古典樂。
「操!是對門!」
「媽的膽子是真肥,別是有病吧……」
「這家我知道,就一個女的,別說有病,就算變成了喪尸,一斧頭下去也沒了,走!趕緊的!」
撬門的動靜消失了,腳步聲遠去。
噠的一聲鎖屏,桑榆關上了手機,重新把雙手環在了我的腰上。
黑暗中,我靜靜地坐在他的懷里,聽著強盜把我家沖了個稀巴爛。
而他那雙漂亮的手,輕而易舉捏著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仿佛那什麼都不是。
7
強盜翻了大約一刻鐘,走了。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拿走了什麼,但我家那道門已經被砍破了。
過道里還躺著一具喪尸。
我來的時候還幻想過,我可以從桑榆手里搞點吃的回去。
現在我知道沒有這個可能性了。
沒、有、一、丁、點、可、能、性。
桑榆不給我任何退路。
他是什麼時候布局的?
從我進門的那一刻,還是更早?
我不敢想。
男人從門前的貓眼處離開,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交疊起了修長的雙腿。
「誒呀。」他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一頓飯的功夫,你家被砸了,這可怎麼辦?」
「你不就盼著這一天。」我低聲道。
「什麼?」桑榆抬高了調門。
「我說,我可能要在桑先生這里多叨擾一陣。」我拿出我最甜美的笑容。
桑榆仰頭,看了眼天花板,懶倦道:「姜小姐,如果是平常,多添筷子多口飯的事,大家都是鄰居,我不會拒絕。只是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想在我家常住……」桃花眼輕輕一撩,「你得是我什麼人,嗯?」
雨越下越大了,屋里光線微弱,他的輪廓冷厲。
我們對視了良久。
然后我默不作聲地解開了吊帶。
紅裙落地。
桑榆靜靜地看著我。
連姿勢都沒有改變,只是仔細地審視。
說實話,我曾經設想過一千種我和桑榆獨處的場景,沒有一種會是這樣。
他的平靜讓我的孤勇顯得像個笑話。
時間漫長得凝滯,我尷尬得想把紅裙撿起來,他終于動了。
他站了起來,臉上俱是陰影,只有眼睛明亮。
我僵了僵,臉頰更熱,仿佛接受檢閱的學生,眼看著他走到我面前。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了我的手腕,激起一層戰栗。
修長的雙指順著我的胳膊往上,仿佛我是一把琴,而他在彈奏樂章。
我來這里,本來就做好了交易的打算,他要是給我個痛快,我倒還沒有那麼羞恥,但他這樣悠閑地而隨意地輕觸我的手臂,讓我升起濃烈地被褻玩的感覺。
但比起衣不蔽體的我,衣冠楚楚的桑榆又顯得如此莊重文雅。
他漫不經心地攀完我的右臂,執起了我的手,拉近,閉著眼睛在我肩膀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像是一個收藏家面對珍貴的藏品。
「很漂亮。」黑發掃過肩膀,又輕又癢,「不過我想要的遠不止這個。」
我眨了眨眼睛,做夢一樣眼看他揚手,將一件西裝披在我身上。
「姜小姐,我們都知道貞操沒有那麼金貴,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不過是具皮囊,喪尸咬上一口,就變得駭人恐怖,你憑什麼覺得這就足以答謝我?」他的笑容里帶上一絲嘲諷。
我糊涂了。
一個變態,居然不圖我身子。
「那你圖什麼?」我忍不住問。
他握著我的手,虔誠地放到嘴邊輕啄了一口:「更多。」
鏡片下洞若觀火的黑色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讓我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他說的沒錯,我的確沒什麼貞操的觀念,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了活下去,我愿意跟他做交易。
但他卻變成了個正人君子,一個柳下惠,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安。
交易就是兩清。
他卻不要跟我兩清。
——他想要什麼?
在我回過神來前,桑榆已經俯下身,溫柔地替我拾起了紅裙。
「穿上。」他的眼神平靜如水,「我們有重要的事要做。」
8
桑榆說的重要的事,是回我家。
他分析這伙強盜也許會再回來,我們要趕緊把我家里的物資再翻一遍。那邊不能住人了,撿點東西回來也是好的。
我沉浸在色誘失敗的尷尬中,蔫巴巴跟在他身后。
桑榆倒是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探了探貓眼就打開了門。
惡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門外倒著只喪尸,七零八落。
桑榆握著消防斧跨了過去,輪到我,我卻不敢動。
因為它還沒死。
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們,尖銳地牙齒張著,作勢要咬。
一只手出現在我的視野里,修長有力,是桑榆。
他揶揄地看著我,推了推眼鏡,似乎在說,要不要隨你。
……媽的,要。
他只是變態,地上那可是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