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里,男人被白襯衫包裹的胸膛寬闊結實。
肌肉的線條,在輕薄的衣料下若隱若現。
等一下,我這不是……要摸他?
「怎麼了?」桑榆閑散地把垃圾袋收了起來,拎在手上,然后上前一步。
我們之間的距離驟然變近。
我下意識抬手,撐住了他的胸膛。
男人的體溫隔著布料傳來。
——我觸摸到了他的心跳。
我與桑榆在極近的距離上,以一個近乎相擁的姿勢對視。
他手上拎著喪尸的內臟。
而我手上全是血。
狹小的門廊里,他的眼睛清淺浮動。
良久, 他附身在我耳邊,輕聲道:「往下。」
我的臉轟然燃燒。
我收回了目光,手掌慢慢地順著他的肌理向下。
男人的身體精悍。
沒有一絲贅肉。
我用血丈量,從他的堅硬里,感受到了自己的柔軟。
手掌下的腹肌繃緊,他的呼吸緊促。
「讓你往下,你怎麼還摸我人魚線啊?」桑榆咬著我的耳朵埋怨。「姜小姐,你占我便宜。」
明明知道他在噱我,可我還是忍不住狠狠推開他。
不是我臉皮薄,受不得激。
是這幾年我做噩夢都怕被他……
誰知道……誰知道……最后先動手的人是我?!!
又被他算計了。
這足夠讓我惱羞成怒。
他扯了扯嘴角,張開了袋子:「褲子上也要。」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我是不會再給你動手動腳的機會的。」桑榆噙著一絲愉悅的笑意,「潑我點血。」
我一把將手插入了垃圾袋里,想潑他一臉的沖動蓋過了對尸體的恐懼。
「其他無所謂,避開傷口。」他囑咐。
我收斂了怒火,耐著性子將他褲子打濕。
「很好。」桑榆低頭俯視著我動作,給予了表揚,然后把臉探到我面前,摘下了眼鏡,「臉。
」
我愣住了。
摘掉眼鏡的桑榆,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攻擊性。
黑色的發軟垂在額前,年輕又英俊。
眼里的笑意,看上去也真誠很多。
竟然有點乖。
我雖然知道他的德性,但被他突然展露的真面目擊中,輕輕捧住了他的臉。
指尖流連過他的五官。
最后左邊三筆,右邊三筆。
像個圖騰。
等我畫完的時候,桑榆眼中那種帶著少年氣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他定定看著我,像是兩口深淵,要將我吞沒。
我咽了口唾沫,奪過他手上的眼鏡,趕緊給他戴上。
這樣的眼神,還是趕緊封印了吧。
10
等我們倆渾身上下灑滿喪尸血,桑榆突然開腔。
「對了,這個給你。」他從褲兜里掏出一樣東西,塞進我手中。
……是把彈弓。
「如果遇到情況,就用這個。」他鄭重囑咐我。
我:……
我突然有點后悔了。
我不該圣母。
躲在樓上暢享桑榆的遺產和密道不香嗎。
我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出來找藥?
雖然這樣說,上街的過程倒很順利。
比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大門依舊是潤滑過的,打開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一如桑榆的二八大杠。
我坐上他后座的時候,全世界都是我的心跳聲。
有幾只喪尸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上,有一瞬間朝我們看來,隨后急切地蹣跚走來。
畸形的人體,裸露的器官,鮮血淋漓的面容。
我嚇得心要從喉嚨里跳出來,頭腦發暈地緊緊抓著底下的大杠,整個人都僵了。
前頭突然伸過來一只手,閑閑地握住我的,引我放到他腰上。
襯衫下的腰,勁瘦一片。
剛才的回憶漫上了我的心尖。
我有些羞恥地攥住了他的白襯衫,慌得手心都濕透。
他好笑地回頭盯我一眼,推了下眼鏡。
我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愈發羞恥地把另一只手放到了他腰上。
桑榆長腿一蹬,自行車箭一樣躥了出去。
喪尸發出嘶吼,沖我們伸出指爪,攻擊的動作。
但在某個風吹過的瞬間,他們突然站住,然后放棄追逐,恢復了死尸的狀態。
甚至在我們經過時,慢吞吞地轉動著脖子,用灰白沒有生氣的眼睛目送我們離去。
雖然知道是喪尸血的緣故,但我還是難以置信。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我像是做夢一樣。
雨停了,空氣里都是潮濕鮮潤的氣息,我坐在桑榆的后座上,回頭看我們那棟樓。
黑夜里,它就像一只死去的困獸,沒有一星半點的火光。
我曾經覺得這棟樓房就是我的全部,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重獲自由。
我們的自行車駛過 14 樓姑娘的尸體。
她被啃得只剩下頭顱,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安詳的,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
我突然有點懂她了。
——我們人類,是不可能永遠被關在屋子里的。
即使我們可以茍活一刻,但我們向往撲面而來的風,清晨的雨露,還有燦爛的陽光。
為此,我們愿意支付高昂的代價。
我咬下了手腕上的發圈,綁住了一頭長發,看著眼前這個被喪尸占領的城市。
也許剛剛讓我和桑榆共進退的,就是這種傳承自進化的冒險本能。
11
最近的醫院三公里,騎自行車只要 15 分鐘,不是特別遠。
桑榆選了條僻靜的小路。
因了衣服上的血跡,還有靜音的自行車,一路都很順利。
哪怕有覺得不對勁的喪尸,桑榆也優哉游哉地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