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在后面追。
我連滾帶爬抱著包包四處亂躲。
一陣手忙腳亂后,幾個大男人終于把喪尸敲死了。
手電筒齊齊照在我身上。
「靠,這兒怎麼還有人啊!」
14
我大概有三個月沒見過桑榆之外的活人了,一時之間很有些不習慣。
但聊了幾句后,我就確定這批人沒有惡意,互相交換了一下情報。
「你怎麼會一個人來人民醫院啊?」他們問。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跟我朋友。」我拉開背包,把幾支破傷風和其他一些藥給他們,「你們見過他嗎?」
他們接過藥,彼此交換了眼神:「剛才那動靜是你朋友搞出來的?」
我點點頭。
「沒見著人,但聽見聲了,往那個方向去了。」他們指了指東邊。
我眼前一亮:桑榆還活著!
東邊是中醫館,也有個大廳。
我當即要走,可是他們攔住了我。
「我勸你還是別過去了,那里喪尸挺多的。你一個姑娘家,過去又能干什麼。你還是跟我們先回基地,再聯系你朋友好了。」
我停下了腳步,有些驚詫地望著他們。
打頭的眼神閃爍:「那陣仗挺大的,你朋友可能兇多吉少……他要真平安無事,肯定也早走了,不會在原地等你。」
我迎著他們關切的眼神,一陣恍惚。
……離開……桑榆?
對啊,我怎麼從來沒想過。
這不是我一直祈求的嗎?
他們有一群人,手里有家伙,基地在附近。
我可以……跟著他們走啊。
桑榆,那可是個變態。
不止是個簡單的變態,他還是個變態殺人狂。
他親口說,他要殺我。
不,他憑什麼殺我?
難道他那些注視中,并沒有包含欲望和愛意,只是單純地把我當做……獵物?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不行,得找他問個明白。
「不了。」腳步重新邁開,我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誒你……」
「他走不了,藥在我手里。」
我攥緊了褲兜里的破傷風針,急匆匆地把他們丟在腦后,往東邊跑去。
【我做的沒錯。他救過我的命,我不能丟下他。】
借口。
【桑榆的戰斗力吊打他們加起來所有。六個大男人搞不定一只喪尸,桑榆走不出去他們也走不出去。】
借口。
【而且桑榆也不定就是殺人狂了,他注視了我三年,但不也沒動手嗎?他一定是在開玩笑,他嘴里沒一句真的。】
全都是借口。
擔心也好,憤怒也好。甚至恐懼,都是假的。
帆布鞋踏過血肉與尸塊。
——那是我想見他。
我闖出漆黑的通道,發現情況確實不妙。
這里站滿了喪尸,倚著連廊圍成一圈,聽見腳步聲,直勾勾盯著我。
空氣里漂浮著奇怪的味道,很熟悉。
我也不知怎麼的,腦袋一熱,竟大著膽子上前,低頭張望。
漆黑的大廳里有一星半點的火光,看了一會兒,才辨別出那是香煙。
背后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拎著三棱軍刺,站在尸山血海里,嘴里叼著一根煙。
半點不像正在一間充滿危險的醫院里,反而像是街頭巷陌,安靜而耐心地等什麼人。
注意到樓上的動靜,他抬頭。
對上我的視線,他嘴角輕輕挑高,鏡片后的眼睛一彎,似乎心情很好。
我鼻尖一酸,憑空生出一股委屈。
笑什麼笑?我半點也不好過。
周圍的喪尸向我襲來,去電梯的路已經被封死了。
「姜月。」黑暗中傳來桑榆沉穩的聲音,「跳下來。
」
我悚然一驚。
這……這可不是普通的一層樓!
「跳下來。」桑榆沖我張開了雙臂,「我在這里。」
我在這里。
僅僅這四個字,我心底里便驀然生出一股底氣,攀著欄桿跨過了防護玻璃,在喪尸夠到我之前,松開了手。
短暫的失重后,我落入他懷中。
溫暖、堅實、生機勃勃又滿是鮮血的懷抱牢牢接住了我。
「抓住了。」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
隨即抽掉了唇間的香煙,瀟灑一彈。
香煙落地,火光沖天。
整個大廳燒起熊熊大火, 沖我們襲來的喪尸發出痛苦的尖嘯。桑榆卻牽著我的手從容地推開安全通道,把大火丟在防火門的背后。
看著身前那道寬闊的背影,方才半個小時的極度恐懼退去。
我知道那雙眼睛又在注視著我了。
他還……緊緊抓住了我。
強大、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存在……
我安全了。
15
經過高強度的奔波,我倆的狀態都不好。心照不宣地在密閉的通道里坐下,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報。
桑榆的敘述很簡單:「我被尸群追著,一路逃到了這里。」
我想起剛才大廳里滿地的殘肢:「誰追誰啊?」
「當然是……有人追我啊。」桑榆眼皮子一撩,意味深長。
我冷眼相對:「剛才我遇到一群男人,全副武裝,都不敢來東邊。」
「是挺危險的。」桑榆倚著墻,頹喪的侵略感。
「你對這兒很熟?」
「沒有。」
我冷笑一聲。
「剛才我在你家樓道里聞到一股味兒,一時之間沒想起來是什麼,直到在大廳再次聞見——」我瞄了眼安全門外的熊熊烈火,「這不是汽油嗎?」
「嗯?」桑榆的嘴角輕輕挑高,「你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
從把我關進診室里獨自消失,到藥房里散落的破傷風針,再到門外那把顯然有備而來的火。
半個小時里,我的波折和收獲都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