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戰斗力也讓他的所謂逃脫站不住腳。
我被騙到他家,到我家被毀,算計感非常濃重。
那我怎麼能確定這一路,就不是算計呢?
甚至回想起來,連我家莫名其妙出現喪尸導致他受傷這個起因,都顯得極為可疑。
就像是……就像是桑榆故意把我帶離安全的住宅,丟進了危險的醫院,再玩了一出消失。
方才他在黑暗中點煙的那一幕,與其說是在與喪尸惡戰,更像是在等我自投羅網。
桑榆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那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我凝視他良久:「因為你想殺了我。」
他的笑容一僵。
「你想殺了我,但我的警惕性很高,你一直沒得手。所以你想先打消我對你的疑心,再借機下手。」一旦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沒什麼可以顧忌的了,「把我丟下再救我是你設計好的一環,利用的就是吊橋效應。」
桑榆剛開始還有些驚訝,聽到此時平靜地點了點頭:「差不多。」
我呼吸一滯。
沒有辯白,沒有欺騙,沒有解釋。
——他是真的想殺我。
我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恐怖,而是無助。
那種被丟進水中、窒息般的無助。
鼻尖甚至涌起了幾分酸意。
正當我渾身麻木之際,桑榆靠了過來,跟平常一樣溫和地問:「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在他身邊,我不需要自己拿主意,我似乎已經習慣了。
見我懵懵的不說話,桑榆耐心地為我出謀劃策:「喪尸都關在里面,不一會兒就燒沒了,你可以跟著那群人一起走——你拿到破傷風針了嗎?」
我揚起了眉眼。
「我需要破傷風針。
」他苦笑著揚了揚受傷的手臂。
他的襯衫袖子早已被撕裂了,繃帶也被血浸濕。這濃重的血氣,讓燒成火柱的喪尸咣咣撞著門,想要沖進來把我們撕碎。
指尖觸摸到了褲兜里凸起的針劑。
對啊,我手里還有他的命。
如果不把破傷風針給他,他可能會死。任何一點感染,他都可能會死。
不要給他!
不要給他!
不要給他!
理智瘋狂向我預警。
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輕輕攀上他的手臂。
「傷口裂開了啊,」我聽見我的聲音顫抖著,絕望的,不聽使喚,「疼嗎?」
眼淚落在繃帶上。
那一瞬間,桑榆的瞳孔緊縮,臉上一貫以來的輕慢笑容消失。
他伸手扣住我的脖頸,極為兇狠地吻住了我,然后把我抱起來摜在墻上壓了過來,吞噬般啃咬著我的唇。
我仿佛被揉碎了磋磨了侵占了,由他囚禁在懷抱中。
嗯……?
桑榆殺我,怎麼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說也可笑,隔著一道門的距離,燃燒的喪尸發狂。
我們卻忘情地擁抱撕咬。
我跟人談過戀愛,卻沒有過這樣銷魂蝕骨的吻。
到最后不得不捂住他的嘴,結束他無休無止的掠奪。
「你……你做什麼?」
桑榆眼里一片漆黑,呼吸落在指縫:「你摸我,還不準我親回來,嗯?」
他平時總是表現得彬彬有禮,唯獨在纏綿中卻不笑,冷酷霸道,隨心所欲。
吻我時甚至帶著強烈的恨意。
這讓我既恐怖,又著迷。
我實在不懂這個男人。
火越燒越大,終于澆滅了他的欲火。
桑榆扎了針、處理好傷口,領著我離開走廊。
不遠處有遭遇戰,那隊人比我們早走,吸引了大批喪尸,我們撤的很順利。
破敗的后花園里火光連天,我望著他的側臉,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這個變態殺人狂,竟然是扭曲世界里唯一的真實。
「你想殺我,為什麼又親我。」鬼使神差,我問。
「你覺得殺人是什麼?」
我老實道:「是犯罪。」
他捏了捏鏡片:「不,是大業。」
大業?
我依稀記得這個詞,似乎出現在古代煉金術里。
指的是,那些值得人奮斗終生的事業。
「殺人不是一門技術,也不是單純地滿足欲望。那些為了達成世俗目的的殺人犯,或是為了滿足欲望、精心策劃的殺人狂,都骯臟下流,令人不恥。」
啊……你們殺人界還有如此這般的鄙視鏈啊。
仔細想想,他這話,確實將大部分殺人犯全部包含了進去。
如果不是為了要達成什麼目的,也不是天生變態需要殺人取樂,那為什麼要殺人呢?
「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的天命,我的天命就是殺人。」他看著自己握刀的手,「在這個過程中,我才得以完善自我。」
「啊……」瘋得挺嚴重的。「那我什麼時候會死。」
「原本應該是三年前。」
「那我怎麼還活著?」
桑榆玄妙地看了我一眼:「一開始是因為你警惕性很高。」
我對比了一下我們的身高體型力量,再加上他詭計多端的性格,以及他無處不在的窺探……「我警惕性再高又能怎樣?你要搞死我,很容易的吧。」
「嗯。」桑榆垂眼,發絲柔軟地落在前額,看起來有幾分挫敗的乖順,「但越是觀察你,我越是覺得,不能輕易對你下手。」
「哦?」
他溫柔地揉了揉我的腦袋:「人頭點地,不過一刀。你這麼可愛,我怎麼舍得讓你死得那麼輕易。
」
「呵呵,我真是謝謝您了。」
我錯了,我怎麼可能通過談話搞清楚這個男人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