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神經病。
「反正你終歸要弄死我,你繞這麼一大圈,不累嗎?」
聽我這麼說, 桑榆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黯然,苦笑著搖了搖頭:「姜月,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對我不公平。」
哈?
我沒聽錯吧?
你個病嬌殺人狂還覺得天道不公了?
你看我有說什麼嗎?
我簡直要被他逗笑了:「哪兒不公平?」
聽我笑他,他愈發委屈地垂著眼角,正要開腔,突然眼神一厲看向前方。
「誰?」他完好的左手甩出三棱軍刺,把我擋在身后。
前面閃出來一隊人馬,大概七八個男人,手里操著各式各樣的家伙。
打頭的端著槍。
16
他們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睛就亮了。
「你們是什麼人?」打頭的絡腮胡粗聲粗氣問。
桑榆懶洋洋地舉起手:「受傷了,來醫院找藥。」
「火是你燒的?」槍口對準了他。
「不是。」桑榆指了指前門的戰斗,把鍋推得一干二凈。
他們還要再盤問什麼,一群喪尸從背后沖了出來。
沒人再顧得上說話,對峙雙方立刻抱作一團。
桑榆牽著我躲到他們身后渾水摸魚,只有在喪尸接近我們的時候喂上一刀。
砍完了,還沖我無奈地推推眼鏡。
仿佛特別不好意思讓我看到一刀一個喪尸的樣子。
——嘖,還挺有偶像包袱。
這群人的戰斗力比剛才那群小年輕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一路殺出了醫院,跳上了輛越野車。
越野車經過加固,車身保險杠的地方加裝了尖刺,玻璃也很厚實,外頭看上去漆黑一片。
「走!」背后有人催促。
說著還來推搡我。
我心里泛起一絲恐懼。
哪怕喪尸爆發之前,女生被推上陌生車輛都是綁架,更何況現在。
我慌亂看向桑榆。
他沖我笑笑,伸手虛虛護住了我的腰身,這下換他被推得趔趄了一下。
他回頭溫和道:「在走了,在走了。」
像是一個沒有脾氣的讀書人。
我松了口氣,如果桑榆文質彬彬,那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伴著我上車,在我身邊落座。
衣料摩挲,熟悉的體溫讓我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稍稍定了定心。
越野車橫沖直撞,一路有驚無險。
停在一片開闊地,我們沿著一個防空洞往里走。
防空洞很深,地形復雜,最窄的地方只過得了一個人,還有深水區需要淌水。
一路都散落著白骨,動物與人,都有。
浮頭之后里頭就是廢棄的石室,石室中央點著篝火,坐著三個人,四周散落著一堆堆的物資,墻壁上掛著刀槍鉤斧。
我聽說每個城市都分為上下兩層,地下世界同樣廣闊且四通八達。
無家可歸的人,通緝犯,和洞穴探索者共同組成了地下社會。
這個基地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這群邊緣人活下來了,還活得很好。
留守的兩男一女看到我們,面露驚訝。
打頭的絡腮胡哈哈一笑:「醫院撿的。」
提到醫院兩個字,女人流露出恐懼:「『醫生』在嗎?」
「在。我們去的時候剛巧撞到他。」絡腮胡的語氣變得憤恨起來,「騎著他那輛破車,差點被我們斃了。」
我盤腿的姿勢一頓,莫名其妙看向桑榆。
這人在道上有名有姓,還有仇家?
桑榆若無其事地撩眼:「醫生是誰?」
「一個游蕩在醫院和附近街區的幸存者。擅長布置機關,也擅長借刀殺人,從來都獨來獨往,是頭獨狼。
」
「哦。」
絡腮胡開了個罐頭給我,「你有碰到他嗎?」
「我們遇見了很多人。」桑榆單手開了罐啤酒。「手里都帶著家伙。」
「還沒問你們二位叫什麼名字。」絡腮胡沖我伸出大手,眼神淫邪。
我還沒回神,桑榆修長的手握了上去:「桑榆,姜月。」
「你們是一對兒?」絡腮胡性急地問。
眼神仿佛要在我身上燒出一個洞。
基地里的其他男人也這樣看著我。
——這里有十個男人,卻只有一個女人。
這就是他們不顧千辛萬苦把我們「請」回來的理由。
我心跳得飛快,桑榆卻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鏡片后的眼睛揶揄地望著我。
仿佛在問:是嗎?
洞穴里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我深知一個落單的女人是什麼下場,飛快開口:「是的!」
聲音尖銳得震起蝙蝠。
桑榆喝了口啤酒,微微挑起唇角,愜意至極。
「我怎麼看著,不像啊。」絡腮胡不爽地是在我倆身上打量。
「呵呵,怎麼不像?」桑榆隨手從褲兜里摸出兩件亮閃閃的東西,給自己戴上。
然后非常隨意地牽過我的手。
——男人的指尖,冰涼的鉆戒,擦過敏感的無名指內側。
泛起一陣戰栗的癢。
在洞穴幽光的倒影下,在惡人的見證中,他堂而皇之為我戴上戒指。
我卻無法拒絕。
「我們結婚了呢。」他迎著我的注視,親吻我無名指。隨即眼風一掃,悠然問著眾人,「看不出來嗎?」
17
夜已經很深,他們給了我倆一個洞窟休息。
我徘徊不敢進。
不停在黑暗的過道里撫摸著無名指上那枚鉆戒。
我莫名其妙成了桑榆的妻子,是不是還要履行妻子的義務?
「你不是他老婆吧。」絡腮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感到屁股被人重重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