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開春了,外面的桃花開了,不過我大概是吃不到桃子了。
好可惜。
13.
醫生開的止疼藥好像沒那麼有用了,還是很疼,半夜會疼醒,還會聽見媽媽在哭。
不能讓她知道。
14.
今天找了鏡子,我好丑啊。
哎,想當年我也是小鎮一枝花,除了沈晚,誰都沒我好看。
雖然我覺得沈晚也沒我好看,祁軒真是個瞎子。
15.
就剩下一個半月了,我想給媽媽做點什麼。
可我什麼都不會,我是個樸實無華的廢物,不過我可以學著釀酒,釀桃花酒。
外面的桃花還沒謝,正好。
16.
祁軒回來的時候,我正在院子里坐著洗桃花,認認真真按照教程,一步一步的來。
我現在已經病入膏肓,看起來像個骷髏了。祁軒好像沒認出我來,他站在門口看了好一陣,才小心翼翼的喊我。
“......安安?”
上次祁軒喊我安安,好像是沈晚出國那天,祁軒抱著我哭的像個孩子,和我說安安,她走了,她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我當時在想,是啊,就像你一點都不喜歡我那樣,沈晚一點都不喜歡你。
可我當時沒舍得說,怕祁軒傷心,但現在我不怕了。
我無厘頭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祁軒愣在原地好久好久,突然眼淚就下來了,他說。
「不是的安安,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
好魔幻現實,我以為自己穿越了,這到底是什麼浪子回頭追妻火葬場的劇本啊。
可惜他不會火葬場,會火葬場的只有我,一個半月后,我就會被燒成一壇骨灰。
祁媽媽從外面進來,手里拿著買回來給我釀酒的密封玻璃瓶。
她原本開開心心的,一看見祁軒臉色就變了。
「你回來干什麼,快走,安安不想看見你。」
祁軒置若未聞,而是問她。
「媽媽,安安怎麼了,她是不是病了?我帶他去首都治病。」
我這才發現,祁軒瘦了很多,眼睛下面一片青黑,這段時間好像過得很差。可公司也出什麼事情,難道是因為他和沈晚半個月前分手?
可不應該啊,分手是他提的,據說沈晚現在還在糾纏他呢。
祁媽媽還記著我說不能告訴祁軒,冷硬的繞過他,坐在我身邊,語氣又溫柔下來。
“安安呀,你看這個瓶子行不行,阿姨問過啦,這是專門釀葡萄酒的瓶子,老板還告訴我,怎麼釀酒成功率高呢。”
祁軒六神無主的站在原地好一會,然后緩緩走過來,蹲下幫我系鞋帶。
他上次幫我系鞋帶還是九歲的時候,真是恍如隔世。
17.
這天后,祁 軒住了下來,祁媽媽不好硬趕他走,只能不做他的飯,還要把人故意反鎖在門外。
但在我吐血之后,祁媽媽急了。
她拿著掃把狠狠地抽了祁軒一下,眼淚流下來。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里礙安安的眼了!安安得了胃癌!已經活不了幾天了!你能不能趕快走,讓她多活兩天!」
祁軒這幾天已經有了猜測,從我吃的藥,從我時常胃疼的直不起身。可從祁媽媽嘴里聽到了真相,他還是臉色慘白,白天都沒回過神來。
我醒來的時候祁軒在我窗前拉著我的手,一張嘴是嘶啞的哭腔。
「安安,我帶你去看最好的醫生,我們去治病好不好?」
我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渾身又疼又冷,抽不出自己的手,就隨便他抓著。
「祁軒,我已經沒救了,你居然還要想這種辦法讓我痛苦下去嗎?」
祁軒慌了神。
「我不是,我,我知道我懂的太晚了,對不起安安,對不起,我到現在才發現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
我煩得很,不想聽這種平行時空的鬼話。
「你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幾天。」
祁軒好像很受傷,可我已經不在乎了,或者說,沒有多余的力氣和時間在乎了。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祁軒沒有再來,但家里多了很多時興的蔬菜水果,還要進口很貴的靶向藥。
祁媽媽想扔,我媽沒讓。我們這小鎮子里,很難買到這麼好的東西,得多讓我吃點。
我能坐起來之后,就去繼續釀酒,想著能在死前把酒埋下去。
18.
祁軒這個人真是奇怪啊,都說了不要來,還是要來,躲在門后面,以為我看不到他嗎?
我只是快死了,又不是瞎了。
19.
我覺得我可能撐不下去了,年少的時候,我爸爸死的那天,我問祁軒。
「我要是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祁軒說會,一定會,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后來,祁軒爸爸跑了的時候,他哭著問我會不會不要他。
我說不會,許尋安永遠陪著祁軒。
這個永遠原來只有三十四年啊,祁軒自己撕毀了約定,我為了遵守約定,才會枯萎在被他拋棄的時候吧。
20.
我這輩子,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
年少的時候喜歡祁軒,想和他結婚,長大后如愿以償,雖然并不完美,但四舍五入,也算實現了年少的夢想吧。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多陪陪媽媽,讓媽媽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我不孝。
我可能撐不下去了,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人已經瘦的只剩下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