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聲音傳來,我套上半身裙開門,她遞進來一管藥膏:「燙傷了吧?趕緊擦上,別留疤了。」
「你給我買的嗎?謝謝。」
節目組是給我們準備了常用的藥品,不過沒燙傷膏。
「你走后顧影帝說有些不舒服,導演就結束了錄制,回來時顧影帝經紀人喊住我,說他屋里有燙傷膏,讓我給你。」
誰沒事會在身上準備燙傷膏?
可特意為我買的,又不現實。
我沒睡意,索性出了門,坐在不遠處的樹下,翻出我和顧淮野的合照。
我看了很久,想刪除,卻又在最后時刻舍不得。
我懊惱地嘆了一聲,余光瞥見不遠處一個人影,顧淮也不知道何時來的,指尖夾了根煙,看向我的方向。
我嚇了一跳,手機摔在地上,屏幕亮了,剛好露出我和他的合照。
他幾步走過來,俯身要撿,我先他一步,抓住手機摁滅,卻扯到腿上的傷,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顧淮野伸手撈住我,身畔一片溫熱,我被圈進他懷里,他擰眉:「傷得很重?」
「沒有。」
「不重疼成這樣?」
顧淮野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什麼,一直抱著我沒松手。
我摁捺住內心的慌亂,推開他:「破了點兒皮,擦點兒藥就好。」
他沒說話了。
眼底也沒什麼情緒,仿佛剛才一閃而過的擔憂都是我的錯覺。
「屏幕碎了。」他道,「我賠你。」
「不用了。」
「許念初!」
「這麼恨我,連我賠你手機都不要嗎?」顧淮野兀自一笑,「可該恨的人,不應該是我嗎?你在委屈什麼?」
他低頭凝視著我,一字一句道:「許念初,我不該恨你嗎?」
6
我無話可說。
是我提的分手。
我和顧淮野真正地在一起時,剛好畢業。
他在酒吧駐唱,我在一家很普通的公司上班。
他收入很不穩定,我剛畢業,工資也不高,那段日子我倆過得很辛苦。
我記得那日我生日。
我們兩個人身上的錢湊起來都不夠買一個生日蛋糕。
我懂事地和他說,我不愛吃蛋糕。
顧淮野什麼也沒說,他出去了一趟,在凌晨12點前拎了一個蛋糕,抱著一束花回來。
后來我才知道,他把吉他賣了。
他抱著我,沒所謂道:「哭什麼?不就一個吉他嗎?老子將來肯定賺很多錢。」
后來啊,他真的賺了很多錢。
可我倆卻越走越遠。
我記得那是一個夏天。
他告訴我,一個叫啟辰的經紀公司想簽他,不過不是給他出專輯,而是看中他的臉,想讓他出演一部偶像劇。
他并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被大家認識,他拒絕了。
可一個月后,他去找了那家紀公司。
沒錢,交不起半年的房租,房東不愿意把房子租給我們了。
他低頭了。
我也低頭了。
我本來想開解他,他卻自己想明白了:「演電視劇也挺不錯,又不是以后都不能唱歌了,全面發展也挺好的,再說,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過苦日子吧?」
顧淮野小火了一把。
第一部電視劇拿到了不低的片酬。
他全款在郊區買了一套小兩室,讓我收拾好東西,他過來接我。
只是我等來的是簽他的公司。
「小顧有才華,演技又好,顏值也高,他出道第一部電視劇反響你也看見了,他能大紅大紫,可他要是帶著你,粉絲不會買賬,你希望他永遠都在酒吧駐唱嗎?」
「他很重視你,我們勸過他,沒用,后天他有一個采訪,記者肯定會問他感情問題,我不妨告訴你,他已經打算好了,坦白你和他交往的事,你知道有什麼后果嗎?可能他剛做出的這點成績會毀于一旦,你想好,是要你們在一起,還是要他的前途?」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商量,暫時不公開我們的關系。
我不想讓顧淮野擔心,所以沒告訴他他公司的人來找過我的事。
我天真地以為,不公開就好。
可第一部戲后,他沒戲拍了。
找到他的廣告也被公司以不合適為理由,拒了。
我隱約地覺出了些什麼。
那是顧淮野狀態最差的時候。
他沒戲拍、沒事做,也寫不出歌,只能拿著公司微薄的工資。
因為簽了合同,違約就要賠巨額違約金,我們賠不起。
原來有時候,錢真的能壓垮一個人。
合同期五年。
如果一直這麼耗下去呢?
這個圈子里有幾個五年可以耗?
我屈服了。
我找到他公司。
他經紀人含笑道:「許小姐,這麼做也是為小顧好,他太重感情了,你留在他身邊只會阻礙他。」
我故意地和他吵架,故意地刺痛他。
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我提出了分手。
我看見他眼底瞬間黯淡下來的光。
好疼啊。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說:「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沒錢,談個戀愛也要東躲西藏,一眼看不到頭。」
「許念初,現在嫌老子了?當初追老子的時候你干嗎去了?」
「人是會變的。」
他抽完一整根煙,冷笑一聲:「出了這道門,有朝一日你后悔,我也不會回頭。」
7
我和顧淮野相顧無言,最終以我先回房間結束。
周彤還沒睡,見我進屋,朝我揮揮手:「念初姐,看熱搜。」
我循著她手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