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
我拒絕的話一時噎住。
現在拒絕的話……會讓他下不來臺吧。
我為難地看著面前的花,猶豫著抬手時,猝然被人猛地拉住手腕。
強硬地將我拉到沒人的角落。
裴司衡一身酒氣,眼神卻格外清明冷然。
他桎梏住我手腕的力度大到發疼,也完全不給我掙扎的機會。
目光緊緊鎖住我,說出的話也格外刺耳。
「許昭,別告訴我你打算答應他。」
「你這麼快就變心了?你對我所謂的喜歡可以說放下就放下,是嗎?」
我在他最后一個字說出那一刻,就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混蛋。」
裴司衡偏了偏頭,抵著腮幫子冷嗤了一聲。
他手動了動,就把我拉到他身前。
鼻尖幾乎相抵。
「許昭,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可以原諒我?」
「你說啊,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他眼角泛紅,微透著淚意。
嘴里說著最卑微的話,但動作依舊蠻橫偏執。
「求你了,許昭,別這樣對我……」
看著面前這個與以前天差地別的男生,我又平和了下來。
「裴司衡,你為了白清月丟下過我三次。」
「如果你能讓這三次從來也沒發生過的話,我原諒你。」
我和裴司衡之間隔著深壑鴻溝。
而他試圖不停地在此間搭建橋梁,完全是徒勞。
他頹然地看著我,沒有反駁的余地。
我終于掙脫回我的手。
沒再等他回應,轉身就走。
走出一段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看去。
裴司衡還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的方向。
似乎,從他發現那個筆記本后,一切都反了過來。
被留在原地的人變成了他。
但我并未因此高興。
反而因為他的糾纏,感到疲憊和煩悶。
15
這個冬天仿佛格外漫長。
放假前后,父母的收購案也差不多收尾。
我們要搬離原來的別墅。
終于可以離裴司衡遠一點了,我總算找到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甚至高興到他什麼時候開始忽然沒再出現在我身邊,我也沒發現。
直到我接到裴司衡媽媽的電話。
她泣不成聲,「昭昭,你可以來看看阿衡嗎?阿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裴司衡受傷了。
燒傷。
裴媽媽告訴我,半個月前裴司衡出門路過一棟住宅樓。
3樓其中一戶起了火。
有個女生被困在里面出不來,消防也沒有到。
他當時就像瘋了一樣沖進去把人救了出來,自己整條胳膊卻嚴重燒傷。
「昭昭,阿衡一直耿耿于懷那次沒能把你從火場里及時救出來。他肯定是想到你了,才會拼了命也要去救一個陌生人。」
裴媽媽乞求的口吻。
「幫幫阿姨吧,來看看阿衡。」
我恨裴司衡,卻不能對一直以來對我很好的裴媽媽置之不理。
再次見到裴司衡,我是極度復雜的。
他半靠在床頭,整個人虛弱又頹唐。
「昭昭,我現在終于知道了,真的很難受啊。」
傷疤從他胳膊一直蔓延到脖頸出。
裴司衡淡笑了一下。
「最初的幾天,我半夜疼得根本睡不著。后來終于愈合了,又開始陣陣發癢,像無數條蠕蟲在我胳膊上爬行。」
是的,我那時也是這樣。
「有時候我想,干脆剁了算了。」
他看著自己的胳膊,語氣平靜地好像真的有這個打算。
我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裴司衡,別再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了。」
「你就算救下千千萬萬個困在火災中的人,也跟我沒有關系,你能讓我的傷疤從來不存在過嗎?」
「那我該怎麼辦啊許昭。」
他怔怔地看著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我看著窗外的陽光,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醞釀了幾秒才慢慢開口。
「裴司衡,喜歡一個人應該讓她開心不是嗎?」
視線又移回來,四目相對。
「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一點也不開心,反而十分困擾。這種喜歡太畸形了,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可能就要考慮休學來避開你了。」
「我不該為你的后悔買單。」
他在聽到我休學時,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手不自覺抓住被子。
裴司衡垂眼點了點頭。
「我以后不煩你了,也盡量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許昭,可以不休學嗎?」
他像是卑微到了塵埃里,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不喜歡看他這個樣子。
給我一種他才是受害者的感覺。
我偏開視線沒回答。
只是在離開前最后強調了一遍。
「真的別再來打擾我了。」
裴司衡:「我知道了。」
我走出裴家的別墅才深呼出一口氣。
心口那股莫名的煩悶也隨之散去。
正午的暖陽溫煦地撒在我身上,消融掉些許冷意。
我伸出手感受溫度。
最后一縷料峭寒意也即將消逝。
這個冬天。
好像終于要過去了。
-完-
冰紅茶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