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
硬幣,包括我的手指,便全都在徐晝的手心里了。
我驚地抬眼看他,下意識地喊了聲徐晝。
徐晝仍舊靜靜地撐著傘,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徐晝的手好冰。
不管是手指,還是手掌心。
我立時反應過來,想要收回手。
但徐晝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看著我,他慢慢開口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什麼?」
「已經過了零點了。」
「明明——」
我看了一眼外邊。
雨仍舊在下,天色深沉。
「三月六日驚蟄,是你的生日。」
伴著雨聲,徐晝的聲音宛若嘆息:
「生日快樂,囡囡。」
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徐晝的手掌好熱。
幾乎滾燙。
我縮了縮手指,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徐晝手腕那冰涼的玄陰四象,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垂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明明是冰涼的……
我的心,卻跳動得從未有過的快。
耳邊,雨聲依舊。
握著我手的徐晝,突然稍一用力,我整個人便往前跌了幾步,幾乎要撲倒在他的懷里。
徐晝的懷中,是淡淡的線香味。
還有……
若有似無的清澈的雨水和櫻花的味道。
竹傘的傘面,向著我的方向側了側。
我低著頭,茫然而不知所措。
「把硬幣給我的話,就幫你實現生日愿望。」
看不清神色的徐晝,聲音輕輕地響起。
我動了動手指。
他仍舊握得很緊。
「乖囡,想一想生日愿望。」
雨水啊雨水,在視線中墜落。
我望見一地散落的紅櫻。
如果沒有下雨,櫻花尚在枝頭。
但,沒有如果。
「我想留在這里……一段時間。」
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而徐晝,只是在沉默片刻后,緩緩松開了本握住我的手指。
我沒有抬頭,我沒有看徐晝。
而徐晝呢?
他有沒有看我?
「……好。」
最后,他的應答,融于雨聲。
22
三年時間,從 H 國到 R 國,徐晝沒有再來看過我,而我除了比賽,也基本沒有回過國。
我與他的聯系,似乎便只剩下聊天頁面中,每日徐晝發來的天氣。
晴天、雨天、雪天……
那一晚我的生日愿望,他的確實現了。
但我和徐晝,三年間,就像是看不見的結一樣,誰也沒有去解開,便也不會相見。
第二年的時候,宋啟元也決定出國,和我一起進行訓練。
對于圍棋,各國的訓練手法都并不一樣。
比如 R 國注重守拙,是很適合我的補牢之法,但對宋啟元而言就作用不大。
于是宋啟元便也就提前回了國。
而在我過完十九歲的生日時,我擊敗了春蘭杯的第一、二輪比賽的對手,成功晉級八強戰——
春蘭杯的八強戰會在今年十一月舉行。
由此,九月份的時候,我決定結束國外的訓練,回到國內。
回國的事情我是在坐上飛機之前同徐晝和老師說了聲。
等到下飛機的時候,我有些吃力地拎著行李箱,一抬頭,便瞧見熟悉的人影。
「你應該提前說的。」
說話的人向我走過來,他有些氣喘吁吁的樣子。
我愣了愣,笑了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宋啟元已彎下腰,接過我手中的箱子。
只是半年多沒有見他,宋啟元卻仍變化很多。
學圍棋的人常年待在室內,很少陽光照射,便也有些缺乏運動。
但宋啟元雖皮膚白皙,但身形卻很是高大。
而他那小時候便格外俊挺的五官,現如今顯得更為輪廓鮮明,這便會使得宋啟元看人時,給人一種極為深邃專注的感覺。
只是宋啟元常常不茍言笑。
「正好順路。」
他拉著箱子,轉頭看我,「走吧,車停在外面。」
這麼近的距離,我這時才發現他的額間有細細的汗珠。
現在雖已過了酷暑,但天氣依舊炎熱,宋啟元卻是穿了件西裝。
「你剛在附近比賽?」看著他穿的西裝,我下意識問道。
宋啟元走在前面,嗯了一聲:「友誼賽。」
我低頭看了眼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
下午三點……即便是友誼賽,比賽進程應該也沒結束吧?
「結束了麼?」
「……」宋啟元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他反問道,「這次打算在國內待多久?」
我想了想,說:「暫時不會出去了。」
兩人穿過人群,誰也沒說話。
等到上車的時候,宋啟元將行李箱放好,又緩緩說道:「你上次匆匆回來比賽,又去了 R 國。」
宋啟元說的上次比賽,便是三月份春蘭杯比賽的時間。
「和豐臣前輩約好了。」我回憶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著說,「他是個很嚴格的老師。」
這三年里,我在 H 國和豐臣蓮九段相識,后來受他之邀,我又前往 R 國進行學習。
不得不說,豐臣蓮九段看上去文文弱弱,棋風卻很是凌厲,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教會了我許多。
宋啟元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忽然便響了起來。
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徐晝」兩個字。
我猶豫片刻,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我還沒說完,手機那邊徐晝便開了口:
「我讓司機去接你,你人呢。」
除了徐晝的聲音,我似乎還聽見了隱隱的音樂聲和說話聲。
我愣了一下,看了眼坐在前面開車的宋啟元。
宋啟元卻也在這時抬起頭,正好與后視鏡中的我對視。
「宋啟元來接我了,我先回一趟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