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即便是在很重要的陶小姐身邊時,小少爺似乎也從未放松過。
而薛春……
秘書是沒有接觸過這位自小便養在徐家的小姑娘的。
他是在兩年前來到徐晝身邊。
而在這兩年間,徐晝好像也沒有提起過薛春。
一位是大集團的少年繼承人,一位是有望沖擊世界冠軍的天才棋手。
或許有些年少的情誼,但……
這兩個人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
所以雖然秘書也聽徐家別墅的管家說過徐晝和這位薛小姐的游戲,當聽到「乖囡」「囡囡」時,他也并沒有覺得薛小姐對于徐晝有多麼重要。
但現如今,察覺出徐晝語氣不對的秘書,卻覺得自己從前是猜得有些不對。
至于是哪里不對,一時間他也說不上來。
索性這次的徐小少爺并沒有多說什麼,他緩緩說:「你先回去吧,讓司機在門口等著。」
「您就要走了嗎?」秘書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徐晝點了點頭,轉身往包廂走。
還是不應該讓囡囡來的。
打開包廂門的一瞬間,里面的笑聲和歌聲傳入耳內,徐晝不適地皺起眉。
里面的人看見站在門口的徐晝,高聲喊了句:「徐小少爺回來了。」
歌聲漸漸止住。
只是燈光依舊。
徐晝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房間,視線終于停留在了沙發上——
那人穿著一件針織開衫,低垂著頭看不清五官。
柔順的黑發,微微露出來的櫻紅色唇瓣。
與這里格格不入。
于是徐晝一眼便能認出,這是他的囡囡。
幾乎三年沒有見過的……乖囡。
不,她一點也不乖。徐晝冷冷想道。
有人向著徐晝走過來,笑著說:「打這麼久電話?來喝一杯放松放松。」
在外人面前,徐晝的神色一向溫和。
他淡淡笑著,拒絕:「不用,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明明已經拒絕,這人卻并不識趣。
或許他知道這是拒絕,但仍舊想要搭上徐晝,搭上徐家。
「少了你這個中心人物,我們還怎麼開心嘛!徐小少爺,難得你今天有空……」
男人嬉皮笑臉,絮絮叨叨的。
徐晝本聽他一句話都嫌煩,此時他卻還在耳邊說個沒完。
他的視線越過男人,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薛春——
不,與其說是坐著……
一動不動的,是又在心里默背棋譜了?
徐晝眼眸微微泛了冷色,連嘴角淡淡的笑也不想裝了。
「阿晝,來唱歌。」
不遠處,陶珠瓔放下話筒,瞧見他,眼睛閃閃發光。
聽見陶珠瓔的聲音,徐晝的眉目才舒緩了一些,他伸出手,禮貌地將身邊的男人撥開。
「你們唱得開心就好。」他是對著陶珠瓔說話的。
只是人太多,陶珠瓔似乎沒聽見。
但這也沒什麼。
他向著陶珠瓔點了點頭,不小心瞥到站在她身邊的楚清見。
楚清見也正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模樣。
徐晝收回視線,徑直走向沙發。
只是幾步的距離。
但他走得很急。
「囡囡。」
好像有誰在耳邊喊。
聲音很耳熟。
我垂著頭,艱難地在記憶中尋找這個聲音的主人。
原本嘴里的甜味,此刻卻嗆得我緊緊皺起眉頭。
耳邊,喊著我的人似乎提高了音量:
「囡囡、囡囡……怎麼回事?」
模糊的視線中,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
很修長的手指,帶著隱隱約約的……
線香味。
是徐晝嗎?
那手,緩緩地貼在了我的臉頰上。
好冰!
我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臉頰不知何時已變得滾燙,是那種有火燒著的燙,連帶著耳朵都一起燙了起來。
「這麼燙。」
很輕的聲音,含著一絲怒氣,「薛春,你喝酒了?」
這個語氣,徐晝好像生氣了。
我想要抬起頭,但是腦袋很沉重。
熱乎乎的臉頰上,冰涼的感覺很舒服。
但這冰涼的感覺,只停留了片刻便要收回去。
「別……」我有些難受,急忙伸出手,緊緊地將這一涼意抓住了。
抓住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但沒有再收回去。
「哎。」
一聲很輕的嘆息。
不知是真的嘆息,還是我做了一場夢。
這被我抓住的手,便忽然反手握住了我,輕輕將我拉了起來。
乍一站起,我只覺得頭暈眼花,整個人幾乎都依偎在了這只手的主人身上。
這一下子,淺淡的線香味就更為明顯。
果然是徐晝。
搖搖晃晃的心終于墜地。
我抬起眼,想要看清徐晝的臉。
但怎麼努力,我都看不清。
但徐晝已垂了頭,似乎在和我說著一些什麼。
細微的呼吸。
臉好燙。
「感覺怎麼樣?」
他的聲音,仿佛都在天邊傳來。
「難、難受。」
不論是喉嚨,還是胃,此時都火辣辣的。
我委屈地抓著他,搖了搖頭,連我自己都沒發現的,這聲音甚至帶了微微的哭腔:「我想回去。」
徐晝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指:
「等一下,乖囡,等一下我們就回家。」
從剛開始到現在,徐晝臉上的笑意已經全無。
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房間里的歌聲已經停了下來。
在徐晝拉起我的時候,周圍的嬉笑聲似乎也慢慢地消失了。
于是這間包廂,便只剩下流轉的燈光。
「阿晝。」陶珠瓔放輕聲音,擔憂地問道,「小春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