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剛剛獲得了春蘭杯亞軍的我,又比如在社交軟件上擁有極多粉絲的陶珠瓔。
在國外時陶珠瓔便受訓于頂級的舞蹈家門下,斬獲數個獎項。
回國后,她更是憑借出色的外貌與精湛的舞蹈技術,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博主。
有顏、有藝還有錢。
簡直就是青春活力的代表。
因此,當訪談節目的主持人開玩笑似地說:
「珠纓和小春都是同齡人,但感覺珠纓更具有活力呢!果然,大師就是會少年老成一些吧。」
觀眾席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已經許多天沒有見過面的陶珠瓔就坐在我的身邊,聽到這話,她很親切地攬住我的肩,笑著說:「怎麼會,我們薛春大師其實也很有少女心的!」
說到這里,她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悄悄告訴大家,小春的房間有很多粉色哦。」
即便如何壓低嗓音,戴上麥克風之后也不會小到哪里去。
而在聽見陶珠瓔這麼說后,我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有些不愉快。
先不論那些粉色是徐晝執意為我選的,我怎麼拒絕也沒用。
就算我不是真的徐家人,而她現在住在徐家,也不代表她能夠隨意地進入我的房間。
這種個人隱私被窺探的感覺并不好。
但這種隱私的窺探,卻正是某些大眾想要看到、聽到的。
因此,在陶珠瓔的這番話落下后,現場的人都發出了好奇的聲音。
而訪談現場的大屏幕上,那些來自直播間觀眾的彈幕,也齊齊地刷了屏——
——珠纓竟然和薛春大師認識?還去過她家?
——想知道薛春大師房間的擺設!真的有那麼粉嗎?
——對薛春一點也不好奇,但我想知道珠纓是怎麼和她認識的?天天下棋的人還會有社交嗎?怪不得這次只拿了亞軍。
——當年薛春三星杯第一輪就被淘汰,丟死誰的臉了我不說。
——你行你上啊,也沒見你十六歲能去參加三星杯?
——按理來說也該讓春蘭杯獲得冠軍的宋啟元九段來參加這個節目啊,怎麼讓個亞軍過來?
——我猜是因為她想火吧。
——贊同贊同。技術不夠就想上節目了,我果然沒有黑錯人~
雖然場控清理彈幕清理得很快,但這些彈幕我自然也已經看得一清二楚。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
只是有些距離人們很遠,即便網絡信息再發達,那枯燥的長達數小時的對弈過程,也少有人能仔細看完。
而當人們對這些不了解,卻又想要發表評論時,便難免會產生誤解。
從我升入職業段參加比賽開始,好的評論我看了很多,差的評論,自然也不會少。
我淡淡垂下眼睫,沉默地沒有說話。
果然我還是不適合這種場合。
不會說話的棋子比會說話的人,要令我感覺舒服的多。
「原來珠纓和小春認識啊?」主持人眼睛一亮,忙問道。
坐在一旁的陶珠瓔抿著嘴笑了笑,她用手肘輕輕頂了頂我:「你說呢,小春?」
這是一種示好的、親昵的舉動。
我斟酌一會,開口緩緩說道:「和陶小姐見過幾面。」
我與陶珠瓔毫無交情,唯一的聯系便是徐晝。
從酒吧到徐家,我也的確只與她見過幾面。
所以,我自認為這話并沒有說錯。
但陶珠瓔嬌美的面容上閃過幾抹黯淡,她以一種無奈的語氣,輕聲說:
「我還以為我和小春已經算是朋友了呢,你到現在還叫我陶小姐,明明和你說過,叫我珠纓就好。」
話音剛落,主持人便向我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珠纓。」
我從善如流,淡淡笑了笑。
這種有些親昵的稱呼,雖然我并不覺得適用于我和陶小姐的關系,但是正如老師所說,也要注意一下棋手的形象。
「剛剛珠纓給我們介紹了舞蹈,小春,你可以為我們講一下圍棋嗎?」
主持人很熟練地進行了下一個話題。
我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道:
「大家或許會認為圍棋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是一種耗費很多時間且不具活力的職業。當然,就像是陶小……珠纓覺得跳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當我面對圍棋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每一顆棋子都是具有活力的。在圍棋的世界里,不同的對局會產生不同的過程與結果,每一個和我一樣熱愛圍棋的職業選手,都會覺得,棋子和棋盤不是死物,而是陪伴我們多年的摯友。」
「我不希望每個人都能很深入地了解圍棋,但我希望在未來,能有多一些、和我一樣喜歡圍棋的少年,充滿歡喜與期待地進入這個傳統職業。如果有對圍棋感興趣的朋友,當有困惑時,如果相信我,我也很樂意為大家解答。」
說這番話的時候,我想的是我自己,想到的是宋啟元、是豐臣蓮、是身體虛弱卻仍舊堅持圍棋之路的柳河七段。
——冠冕堂皇,不還是輸了三星杯?
——不好意思,她的意思是覺得跳舞不上檔次嗎?是我的錯覺嗎?
——有些人是不是有病啊,這麼惡意揣測?一直關注圍棋比賽的聽到這番話眼淚差點下來,看到你們這群有病的人又給我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