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捂著腦袋:「這是哪兒?」
我心臟一顫,連聲音都帶著抖:
「這里是醫院,你為了保護我被砸傷。」
「你已經昏迷十天了。」
「……宋西珩,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搭在額角,目光輕輕落在我臉上,而后道:
「我記得,你是我老婆。」
「啪——」的一聲,我手中的盆翻了下去。
我以為他的記憶發生了錯亂,轉身要去找醫生時被他叫住后紅著眼轉過身,看見他虛弱地朝我笑,眉間盡是溫柔,聲線也因為許久不出聲格外嘶啞。
「絲蘊,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你別怕,我記得你,不會記錯你,也不會忘記你。」
13
宋西珩出院后,為了方便照顧他,我每天都往返在他家和我家之間,盡心盡力地照顧他,但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有一天我正在給他削蘋果時,他忽然看向我,抿了抿唇。
「絲蘊,你不用這樣。」
「我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
「我救你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做任何回報。」
長長的蘋果皮因為我突然頓住而斷開,我想起好像還沒告訴他自己恢復記憶了。
我抬頭看他:「我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不好嗎?」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然后自嘲般低笑:
「好啊,可是我要怎麼接受你的再一次離開呢?」
我想起以前每次和他通完電話后的,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受,雖然他答應我會等我,但我總覺得他會突然和別人在一起,然后將我拋下了。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往他家跑,有時候來不及就在他書房里給學生上課。
那天我剛講完課關掉視頻,回頭就看見他一身柔軟的家居服靠在門框上看著我的背影。
「有什麼事嗎?」
「沒有。」
他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后來晚飯時我才知道他不開心的原因。
「你的學生……為什麼不叫你老師,偏要叫你姐姐?」
盛湯的手一頓,我看他:「大概是因為拉近距離,他不會……怕我?」
其實我并沒有在意學生叫我什麼,我小的時候也挺想有個弟弟的,看別人家的弟弟會很羨慕。
如今被學生叫姐姐還挺開心的。
宋西珩沉默不說話,我輕笑著夾了塊魚放進碗里。
「這酸菜魚挺酸的,你還是別吃了。」
說起來,人的潛能真的是無限的,我媽一定不信我如今已經變成一位廚藝高手了,這段時間為了照顧宋西珩我學會了做不少菜。
半個月后,宋西珩完全恢復可以去上班了。
我們曾去的那片廣場上的店鋪也已經全都裝修完畢,我在閑逛時遇見了周序。
那天在醫院,我的注意力全都在宋西珩身上,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我向他道謝,他扯了扯唇角,眉宇間似是染上了淡淡的疲倦,聲音有些無力。
「絲蘊,他是我堂哥,沒有你我也會救的。」
我笑了笑:「那也要謝謝你。」
廣場上有小孩的嬉鬧聲,還有放飛的氫氣球,五顏六色的,外套被風吹得翻飛。
周序隨手買了只粉粉的氣球牽著線問我:
「可以坐下來聊聊嗎?」
「沒必要,周序。」
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聊的,人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不往前走。
他苦笑:
「你那時問我在山頂時說的話是不是真心的,我——」
「周序。」我認真看著他道:「過期的答案不用告訴我,我不需要啦。」
后來,他將手中的氣球松開,幾乎是瞬間,氣球升上天空,他眼圈有些紅,仰頭看了許久,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
「原來一旦松手,就再也沒有抓住的可能了。」
14
除去因為外力因素導致失憶,其實我的記憶力很好,一件事可以記很多很多年,或許還可能記一輩子。
比如那年暑假宋西珩留給我的那個號碼。
重新遇見后,我和他從來沒有交換過號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時刻都拿著手機,但每次發微信他必定是秒回。
那天我給學生上完課后,轉眼看見書房的窗臺上擺的那盆梔子,我用手扶著轉了轉花盆,果然看見劃在下方的一行小字:
「趙絲蘊喜歡宋西珩。」
這是我用尖銳的石頭劃出來的,歪歪扭扭,現在想想當時真的很幼稚,但我沒想到還有人和我一樣幼稚,就在那行字的下方,工工整整刻著:
「宋西珩也喜歡趙絲蘊。」
我靠在窗邊拿出手機,撥通那個號碼,很快就被接通了,聽見那個熟悉的「喂,你好」時,我莫名其妙就控制不住滴下淚。
原來一滴淚從匯聚到落下可以這麼迅速。
我咬著唇有些不敢出聲,怕他聽出來我在哭。
他沒掛,而是從原本有些嘈雜的地方走到很安靜的地方,靜到只能聽見那邊他淺淺的呼吸聲。
許是猜出來了,他低緩著聲音說:
「絲蘊,我好想你。」
我死死握著手機,哽咽地叫了聲:
「宋西珩。」
真的很對不起,把你忘記了……
宋西珩趕回來的時候我剛從洗手間收拾好情緒出來,眼睛紅的像是被人打過似的。
他推門而入時嚇得我連手上的毛巾都掉了,還沒來得及彎腰去撿就被他一把抱在懷里。
「別動,讓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