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幾天后,我將離婚協議書交給他簽字時,他卻遲遲沒有落筆。
「你真的……想好了嗎?」他扔下筆,表情有一絲煩躁。
我點點頭。
我和蘇楷的財產其實很簡單,房子車子都是他的婚前財產,我們有一些積蓄,但不多,我只要這些積蓄的一半。
他沒有理由不簽字。
可他卻足足花了三天才簽好字。
一個月后,處理完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和他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陸姝,」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反而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只是再三和我確認,「你真的想好了嗎?離了婚,我們……就再不是夫妻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他又問。
我突然覺得他的樣子,很好笑。
他大概以為我是在欲擒故縱,是在打著離婚的旗號密謀著什麼新法子,來影響破壞他和肖婧的感情。
所以對于我突然同意離婚,反而惴惴不安。
可我是真的不愛他了,真的想走。
一刻都不想再留。
16
辦完離婚手續的第二天,我就離開了。
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雪。
蘇楷打電話來,居然說要送我。
「不用了,我只有一個箱子,就是三年前來的時候的那個,我一個人拿得了。」
可他還是來了。
火車站里,我等著檢票,他則默默站在一旁。
他的手機響了很多次都沒有接,最后直接關了機。
我想,作為出軌的一方,如今我痛快離婚,他和肖婧可以毫無阻礙地在一起,他心中對我,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來送我,也許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愧疚感減輕一些吧。
檢票時間到了,我推著箱子向前走,他突然拉住了我。
我回頭。
「到了家,告訴我一聲吧。」他輕聲。
我搖搖頭,拉開他的手。
「蘇楷,我們已經離婚了。」
「從此以后,就當從未相識吧。」
說罷,我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站臺上,漫天飛雪中,一切好像都重置了。
三年前,我帶著滿腔的愛意和孤勇,拎著一個箱子,獨自一人來到了這里。
三年后,同樣的車站,我扔下了所有的傷痛和不甘,還是獨自一人,離開了這里。
這次,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17
我到家的時候,是清晨 7 點。
真正站在家門口,我卻猶豫了。
當年不聽爸媽的話,任性妄為,如今自己落得如此下場,是我活該。
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臉,回來哭訴,回來尋求爸媽的庇護。
此時,門卻突然開了。
我媽穿著厚厚的家居服,應該是要去倒垃圾,看到我,登時愣在原地。
「姝,姝姝?」
「媽……」我顫著聲音。
「哎喲,你這孩子,怎麼回來沒提前說?」我媽一邊趕緊將我拉進屋,一邊朝里喊,「孩爸,快出來,姝姝回來了啊。」
「怎麼突然回來了?穿這麼薄,你看這手冷得,你門口站多久了?怎麼不敲門啊?」我媽接過我手中的箱子,「蘇楷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正在此時,我爸也從臥室走了出來。
我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爸,媽……」
「我離婚了……」
18
我以為知道離婚的事,爸媽會狠狠把我罵一頓。
誰知他們誰都沒有說我。
我媽聽完事情始末,只是跟著紅了眼眶,一邊氣得發抖,罵蘇楷不是個東西,一邊安慰我。
「寶貝回來了就好,這婚啊離得好,這種狗男人配不上咱們姝姝,你聽媽的話,咱以后開開心心的,好的啊,還在后面呢。
」
我撲到我媽的懷中,放聲大哭。
三年來,無人可說的各種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匯成江海巨浪,統統得以發泄了出來。
我爸則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也許,他當年極力阻止,就是早料到了今天的結局。
那晚,我睡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房間里一切都沒有變,墻上還貼著我以前的各類獎狀和照片。
我媽說她和我爸天天打掃。
「你爸嘴硬心軟,雖然當年賭氣說要和你斷絕關系,但你的那些獎杯,擦得勤快著呢。」我媽坐在床邊和我說,「你啊,就是像了他,脾氣倔,認死理,所以,他才怕你吃虧啊。」
我點點頭,眼睛又酸了。
「好好睡吧。」我媽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閉上眼,我媽關了燈,起身出了門。
「哎喲,嚇我一跳,」門外響起她的聲音,「你站這里干嗎?」
「睡著了沒?」
「沒呢,快了。」
「哭了一整天,你也不給她敷敷眼,」我爸的聲音透過門傳了過來,「等會兒她睡著了,拿雞蛋給她滾滾眼睛,要不明天疼。」
我翻了個身,眼淚又滾了下來。
19
那一晚,我睡了許久以來,最好的一覺。
第二天,我剪掉了自己齊腰的長發,將發染成了深棕色,燙了個梨花頭。
理發店員直呼這麼好的頭發,扔了挺可惜,問我要不要拿去賣。
我搖搖頭,讓他直接扔了就好。
以前留長發,是因為蘇楷喜歡。
他總是說我黑長直的模樣最好看,讓我不要剪也不要染。
而現在,我只想取悅自己,重新開始。
我的專業,是小學英語教師,但詢問了本地的幾個學校,都暫時沒有空缺,也沒有招聘計劃。
好在隔壁的一個姐姐要出國,而她目前供職的公司急缺一個英文文書,她便推薦了我去。
于是,我便先在這家公司入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