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好久,聲音顯得疲憊: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殺人犯法啊!還為什麼!你把他殺了,你不也完蛋了?」
「那我要是不被抓住,不就可以了?」
「你怎麼油鹽不進……天啦,大哥,現在到處都是攝像頭,你怎麼跑?!」
「所以我要注意攝像頭是吧,謝謝你的提醒。」
「……我累了,毀滅吧……」
「我的小學老師曾經和我說過,有志者事竟成;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這種事情就不要說得這麼勵志啊,我服了……」
8
后面幾天,經過我的踩點和實際勘察。
發現醫生說得確實有道理。
就不說那些無孔不入的攝像頭。
光是大數據就足夠讓我頭疼:買啥都有記錄,各種 App 身份證綁定,只要我敢犯事,一分鐘不到就會被找出來。
在這個年代,殺個人真難。
白看了一肚子解剖書。
全無用武之地。
現在,我頗能理解古人懷才不遇的心境了。
但是我這個人就是睚眥必報,殺不了你,那我就折磨你。
我在他們家附近租了一個房子。
每天啥也不干,就跟在他們屁股后面。
很快地就摸清了他家的活動規律。
我發現他家還真是狗看了都搖頭。
垃圾隨手亂扔,明明走兩步就是垃圾桶,他們非要丟在地上。
小區掃地大爺問他們怎麼就不肯多走兩步。
他們說自己是業主,付了物業費,就要享受服務,不然要你們掃大街的干嘛?
小孩也皮,一放學就滿小區亂竄,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按人家門鈴,然后大笑著跑開。
周末的時候還喜歡守在電梯里面,每一個人按的樓層他都給取消掉,然后笑嘻嘻地看著別人。
你再按,他再取消,再按,再取消。
你要是敢動手,他就朝你吐口水,然后跑開。
我親眼看到一個外賣小哥,求他不要再玩了,他的訂單要超時了。
然后那個小孩就更起勁,整個人躺在電梯門口,就是不讓電梯走。
小哥沒辦法,爬了三十多樓送的餐。
我小時候頂多算狠,他這比我賤多了。
還有那個孩子爸,當初在警局就差給我跪下來了。
洗心革面的態度很誠懇,但是一轉眼就翻臉。
他喜歡在監控死角,找一些比他好的車,然后偷偷地用鑰匙劃。
越好的車他越開心。
嘴里還念叨著:「開這麼好的車,錢來得干凈嗎?我來為民除害,嘿嘿。」
一家子人都很抽象。
他們沒素質,我沒道德,也算是棋逢對手了。
9
我開始跟蹤他們。
其實也不算跟蹤。
畢竟我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比如早上,孩子他媽正在吃早飯,剛盛一碗粥,我呵忒,朝里面吐一口痰。
她媽回頭看到是我,表情相當精彩:
剛開始是盛怒,然后是震驚,慢慢地變成驚恐,朝四周看了看,大概覺得周圍都是人,我不敢拿她怎麼樣。
馬上就硬氣起來了,問候我全家:
「你個要死的,怎麼往人碗里吐口水?」
她這倒是個好提議,我于是又吐了一口。
這次是朝她臉上。
她「啊」的一聲大叫,氣瘋了,抄起筷子就想砸我。
我頓時興奮起來:我查過,如果她先動手的話,就算互毆,如果我把她打死了,我也大概率不會判死刑。
我期待著她砸過來,手已經暗暗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折刀。
可惜,她膽子太小了,又放下筷筒,急匆匆地跑了。
沒勁。
大的不敢動手,我就去折騰小的。
每天堵在小屁孩的學校門口,等他放學。
拎著一個雞,當著他的面破肚開腸。
把腸子掏出來,纏在雞脖子上,打個蝴蝶結。
極具藝術美感。
但是小孩就怕得不行。
雙腿當場失去行走功能,癱在地上,和沒有脊椎似的。
說實話,我不知道這種場面有什麼可害怕的。
小時候,大概七八歲,我在家門口的菜市場抓到了一條蛇,然后把它頭剁下來,纏在脖子上玩。
我玩得很開心。
但是其他小朋友都怕得不行。
說我滿臉是血的樣子,像個屠夫。
我很高興他們都是懂我的人——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名連環殺手。
只是從那以后,他們就不肯和我玩了。
于是我只能和小貓小狗玩,然后把它們都殺了。
10
正常人的世界我無法理解,也一直融不進去。
這麼多年,我還挺孤獨的。
我看這小孩也夠壞,說不定和我是同類。
于是我就嘗試著和他交朋友。
往他抽屜塞一些蛤蟆、蜈蚣。
希望他喜歡。
他應該是喜歡的吧?
每次看到開心得都哭了。
我也很高興,這次偷偷地往他書包里,塞了幾條蛇。
他一打開書包,看到一團纏在一起、飽滿僨張的可愛小蛇,朝他吐信子。
何止是高興得要哭,甚至還尿了。
當場翻了個白眼,幸福地暈了過去。
老師打了 120,醫生也不敢靠近蛇。
打電話叫來消防員。
費了老大勁兒了。
這期間,那小孩醒了,看到蛇還在,昏死。
又醒,又看到,又昏死。
反復幾次,大小便失禁,口吐白沫,精神也有點不正常了。
這次從醫院回來之后,小孩說什麼都不肯上學了。
他媽也不上班,就在家里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