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天經地義”這回事嗎?江蘺仰躺在浴缸里,閉眼沉思著蔣鹿銜的話。
十五歲之前生活在江家,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即便養父母把視如己出,對甚至比親生的還要好,但知道這些在將來都是要還的。無論他們是否需要,這是在這份親時就注定的。
后來嫁給蔣鹿銜,空降到這個有些權勢的位置。為了立足和回報,必須創造出同等甚至于高出這個職位的價值來證明自己,以減心里上的負擔。
理智上,江蘺覺得這句話從蔣鹿銜口中說出來,仿佛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在對消費者說“我們只要誠信不圖賺錢”。幾乎讓人不敢相信。
但是,作為一個人來講,不得不說這句話相當用。
——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老實說,今晚焦慮和煩躁的緒,因為這句簡單的話瞬間寧和下來。
那覺就像被困在一道道走不出的迷宮中,蔣鹿銜從天而降向出手,將帶了出去。
江蘺知道,那是一種從別人那里得不到的安全。
被熱水包圍,輕輕喟嘆一聲。這樣一來也不再好奇蔣鹿銜到底跟那個張總說了什麼,導致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前后簡直判若兩人。
反正他有的是辦法。
信息聲響。江蘺緩緩睜開眼睛,白燈穿層層熱氣落下來,一時竟有些晃眼。
水粼粼,慢慢坐起來,干手拿起手機。看到趙星澤發來的信息:你的照片被選中做宣傳片的素材,這周六有沒有時間過來詳談?
江蘺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結果了。一般周六都沒有什麼安排,想了想便回復到:可以。
頓了頓又玩笑似的追加一句:這麼巧選中我,你沒幫我走后門吧?
發過去沒到一分鐘,趙星澤回到:怎麼就被你看出來了【社會社會】
江蘺輕輕勾了下角,放下電話。心說不出的好。
如果這事能,過后一定要好好謝趙星澤。畢竟他也算幫圓了夢。
江蘺哼起小調,察覺到水已經涼了,干走了出去。
榕城的天氣最近有些喜怒無常。昨天還是艷高照的好天氣,今天就毫無預兆地變了天。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早上八點天還是灰蒙蒙一片。有厚重的紗簾遮擋,房間的線更加昏沉。
江蘺蜷在被子里睡意正濃,一道雷聲破天而來,驚得樹上小鳥四逃,也將從睡夢中驚醒。
江蘺像只驚的小兔子了,下意識抱被子。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人在耳邊說“江蘺不怕”。聲音很溫,是從未聽到過的。江蘺眼睫如蟬翼般輕幾下,而后緩緩睜開眼睛。
悉的氣息在鼻尖縈繞。蔣鹿銜眉眼低垂地站在床邊,他已經換好服,一手拿著還沒來得及系的領帶,一只手正著的發頂。
江蘺聞到了他上清淡的檀木香氣,也瞥到了因為彎腰而約暴的鎖骨。
兩束目隔著不遠不近地距離撞到一起。
蔣鹿銜漆黑的眼底似有一的緒劃過。但江蘺來不及捕捉,他便幽幽轉開頭,“還打算在床上賴多久?”
江蘺靈魂歸位,心跳也漸漸平穩。舒了口氣,抬手攏了攏凌的發,“剛才是不是打雷了?”
“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男人嗓音低沉,說完便面無表地站直。
兜頭一盆冷水潑過來,澆滅了心頭那點激的小火苗。江蘺掀開被子,兩只腳重重地踩上拖鞋,反相譏:“心虧總比腎虧強。”
蔣鹿銜手一頓,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瞇起,“你再說一遍。”
剛一起床就又被嚇又被懟的,江蘺這起床氣噌一下就竄了上來。揚起下,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又沒指名道姓,你這麼著急對號座干什麼?”
此刻的江蘺像一只怒氣沖沖的小學。好像蔣鹿銜再敢一句,下一秒就會把紅領巾甩到他臉上。
蔣鹿銜忍了忍,最終選擇往旁邊走兩步拉開安全距離。江蘺冷著臉走到梳妝臺邊,十分用力地拉開椅子,接著又十分用力地坐了下去。
蔣鹿銜對著鏡子打領帶,慢慢的目便過鏡子幽幽轉到上。江蘺正坐在化妝臺旁,專心致志地用鑷子扣他領帶夾上面的鉆石。
蔣鹿銜:“……”
他角若有似無地一彎,淡淡問到:“周末有個局,你要不要跟我去?”
這鉆石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粘上去的,跟長在了上面一樣。江蘺將它們扔到臺面上,有些意興闌珊:“周日可以,周六我有事。”
“要回家?”
“趙星澤說我的照片被選中做宣傳片的素材,要聊一下細節。”
蔣鹿銜作一頓,側過涼涼看著,“所以,周六你要去找他。”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帶著一種似是而非的頓悟。聽起來怪怪的,不是那麼舒服。
江蘺耐心地重復了一遍重點:“是去談宣傳片。”
話剛落,一道悶雷乍響。窗外風雨飄搖,樹葉翻飛。閃電照進來轉瞬既逝。
蔣鹿銜的臉也是晴不定,“我跟你說過,跟蔣家人接。”
“趙星澤不一樣。”
江蘺的意思是趙星澤姓趙,跟蔣家利益掛不上鉤。有些事就算到蔣晗上也不到他。而且他們從高中起就是同學,還做過一學期同桌,趙星澤是什麼樣的人了解。再說就是一個版權的問題,趙星澤能利用這種小事搞什麼作?
可是這句話在蔣鹿銜耳中就變了味道。有些事藏得深,江蘺看不出來卻瞞不過他的眼睛。最重要的是趙星澤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免不了會不該的心思。
“你了解他。”蔣鹿銜鷙地勾了勾,“那你了解我嗎?”
江蘺聽見這句話,心中有種不好的預:“什麼意思?”
“趙星澤這個人,我希你跟他保持距離。”
“為什麼?”
蔣鹿銜慢條斯理地一顆一顆系上西裝紐扣,冷冷吐出一句話:“你如果要跟他合作,這將會為他最后一個作品。”
江蘺不可置信,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蔣鹿銜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跟他不需要。”
——
雨下了一上午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江蘺坐在辦公室里喝完了一整壺花茶,心并沒有好多。
在的印象中,蔣鹿銜和趙星澤的關系以前算是比較好的,在蔣家人里還能說得上話。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關系變得這樣張。
蔣鹿銜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跟瘋子一決高下,所以他說會封殺趙星澤,江蘺真的相信他做的出來。
江蘺離開窗邊走回桌旁。沉片刻拿起手機給趙星澤發了信息:這周六我不過去了,照片你們重新選吧。
沒幾秒,電話響了起來。
趙星澤清朗的聲音隔著話筒出傳了過來:“怎麼突然改主意了,我能問問原因嗎?”
江蘺坐進皮椅里,疲倦地往后靠去,“工作太忙,我可能分不出心思去做別的。”
趙星澤轉倚在桌邊,細細品味這推諉的理由。雨水落在窗上發出清脆的敲打聲。他緩緩垂下眼,面無表的看著地面。
良久,了然地扯了扯角,“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江蘺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
趙星澤聽出略帶歉意的語氣,輕輕笑了一聲:“你用不著到愧疚。說不定你來了細節沒談還被我們退稿呢。”
“那我豈不是先把自己的面子留住了?”
趙星澤又笑,隨即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一件事:“十一可能要舉辦同學會,大家都問你這次來不來。”
江蘺抿了抿:“到時……再定吧。”現在已經不敢給出確定答案了。到時候再放鴿子,就坐實了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趙星澤也不勉強,又聊了幾句那天看郄老師發生的小事。笑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魅力多大,到現在還有同學在打聽你的問題。”
江蘺和蔣鹿銜結婚的事,除了家人和幾個關系近的好友,其他人是不知的。結婚時蔣鹿銜正忙著蔣氏部問題,沒時間辦宴席,所以兩人只是領了個證。那會兒蔣鹿銜外憂患,江蘺也覺得不應該聲張,所以一直低調到了現在。
提起這個,江蘺想到參加同學會的場景就頭疼起來,“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說起這件事?”
那天明明是后去的,為什麼還會這麼有存在?
趙星澤頓了頓,眼神幽幽。玩笑般地說道:“因為有人對江小花心存歹念唄。”
江蘺十五歲那年從江鎮轉到榕城上學。高一年部來了個南方小的事傳遍了全校,更是因為漂亮明艷的長相沒幾天在學校就出了名。
一開始大家是玩笑質的校花,后來連老師都知道了。時間久了“江校花”演變“江小花”,慢慢就了江蘺的外號。
江蘺以手撐腮,頗無語:“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是那麼八卦啊……”
“我還懷念以前的。你經常借我抄作業。”趙星澤著窗外的雨幕,聲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你為什麼改變主意。江蘺,你不應該是一只被圈在籠子里的金雀。”
如果不是無意中聽到蔣鹿銜和趙律師的談話,他怎麼也想不到蔣鹿銜的婚姻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
為了獨攬大權把江蘺拖下水簡直太自私了。
趙星澤沉片刻,輕輕問江蘺:“你認為蔣鹿銜真的適合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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