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虐待你了?那你回來干嘛!”她的眼睛鼓起來,眼珠子都好像要瞪了出來。
我捏緊手心,按耐住情緒,沒有說話。
直到我爸用手拍了她,嗔怪道:“你這個顛婆,你在發什麼瘋?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這頓飯尷尬的吃著,我借口開學報道需要索要戶口本。
因為他們身邊我是唯一一個上大學的,所以沒人知道大學的手續。
只是爸爸讓我在家住一晚,他說明早給我。
他說現在家里妹妹那間房安放的是上下鋪,我以后回來都有地方住了,讓我以后要經常回家。
七年以來,我第一次住進這個家里的房間,我住下鋪,妹妹住上鋪。
我們雙方默契的沒有說話寒暄。
爸媽的屋子就在隔壁,這個房子的隔音很差。
晚上他們聊天的聲音響起,爸爸責怪媽媽道:“你白天發什麼瘋?家里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萬一她以后和我們離心了怎麼辦?”
“離心?你以為你現在對她好點,她還會給你養老?”
“她怎麼不能給我養老?又不是我把她扔到深山老林里去!”
“好啊你!你現在是怪我了?那你和我離婚,去跟著你的寶貝女兒過日子啊!你看她愿不愿意管你,”媽媽說著說著已經帶了哭音。
爸爸連忙哄道:“哎喲!你和我吵什麼!我也不懂了,兩個都是女兒,又不是兒子你怎麼這麼討厭大的。”
媽媽沒有再說話。
房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我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和床板,外面路燈的燈光溢了進來,光影斑駁。
我甚至聽見了窗戶外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我終于聽見那個我從前每個夜里輾轉難眠都想不通的答案。
“我不想看到她,我看到她我就覺得我心煩,她明明那麼恨我還要來討好我。”
“我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那天早上我們去找她,她躺在松毛里,我一看到她,總之我就是不想看到她,我甚至寧愿沒有生過她。”
她的聲音急躁而慌張。
可是每一個字都透過耳鼓膜傳到了我的心里。
那顆很久沒有疼過的心臟,那顆明明早就已經麻木的心臟。
竟然還會疼,竟然這麼疼。
她寧愿沒有生過我,可我也渴望從沒來到過這世上。
眼淚還是滾落了,好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那些那麼痛苦艱難的日子,我早就告誡過自己不要為這個難過了。
這沒有意義。
可是人不是機器,按住一個開關,眼淚就能止住。
妹妹從上鋪往下探頭 ,四目相對,她黑得發亮的眼睛竟第一次對我有了幾分叫做可憐的神色。
我扯者嘴角對著她漏出了一個極具嘲諷的笑,她逃一般的翻身過去。
屋子再次恢復了靜謐。
那天晚上,我睜著眼睛到天明。
不停的說服我自己“都要過去了,我會成為大學生,我會去掙錢,我會去掙很多錢。”
我一定會有錢的,我一定不會再回來的。
第二天早上我如愿拿到了戶口本,爸爸塞給我五百塊錢,我沒要,客氣的寒暄道:“家里用錢的地方多,我都懂。”
他滿意的繼續夸贊我懂事。
出了樓道,我媽卻追了出來:“蔡敏,你、、、、”
“嗯?”我捏著戶口本,不由得擔心了起來,甚至準備好,拿著它撒腿跑。
“你以后有空還是要多回來吧!家里現在條件可以了,不差你那口飯。
”
“嗯!一定一定!”我咧嘴笑著安撫她。
轉身大步的走著,外面是炎炎烈日,可屬于我的陽光終究是來了。
我一定,一定,一定不會再回頭。
10、
開學第一周,我就把我的戶口落在了S市。
然后拉黑了他們所有人的號碼。
大概開學的第二個月吧,我接到了老家一個陌生的電話,一接通就是我媽的聲音:“你個小娼婦,學信網根本就查不到你的信息,好啊!你考上大學都是假的。”
費了點心思,我才理清楚,原來是她拿著我給她的通知書照片回老家炫耀。
被一個好事的親戚查了我的信息,拆穿了我的假通知書。
我沒有回應她,而是聽著她氣急敗壞的謾罵。
最后她罵累了才調整了下語氣道:“你現在在哪兒?沒有考上,媽媽也不會責怪你的。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就要掛了電話。
她卻突然哭道:“蔡敏,我是你媽媽啊!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現在對我不搭不理,這是干什麼?”
“你的女兒蔡敏不是早就被你扔到深山老林里了嗎?”我冷冷的反問著掛了電話。
11、
上大學交完學費,我身上還有一些錢,徐老師還很擔心的問我學費夠不夠,她說她聯系了一個好心人,愿意資助我。
我為當初助學金的事和她道歉,她卻連忙安慰我道:“你靠苦力掙的辛苦錢能有多少呢?蔡敏,你遇到事情一定要和老師說好嗎?不要自己一個女孩子硬抗。”
我掛了電話已經,淚流滿面,人生第一次有人讓我不要自己硬抗。
我很愛錢,我不能接受一天過去,沒有收入進賬。